“快扶陛下去內殿休息。”皇後走下了位置,吩咐人扶走皇帝,而後又走到了遲兮瑤的麵前。
她明明目光停留在遲兮瑤的身上,可話卻是說給大長公主聽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對您,賞也是罰,罰也是賞。”
“若非您當年一意孤行,非要向先帝力薦戾王,能有後麵這麼多事嗎?”
建寧抬起頭,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大的孩子,陌生極了,仿佛不曾真切認識過她。
先帝在時,皇帝皇後裴妃容英四人時常圍繞在她膝下,明明那時候的皇後最是笨嘴拙舌心無城府。
可如今看來,自己恐怕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人。
建寧輕輕拍了拍遲兮瑤的後背,笑了笑。
“瑤瑤你先回去吧,外祖母同皇後娘娘和陛下,還有些話要聊。”
遲兮瑤溫順地點了點頭,如同一隻剛剛睡醒的小奶貓,輕手輕腳地跟著宮女們退出了大殿。
可她並沒有回家,此刻已臨近深夜,宮門還有一個時辰便要下鑰了。
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回去,便守在宮門口,等著外祖母一起。
雖已是春日,可早晚仍舊有些涼意,遲兮瑤不想坐在車裡等,可站在宮門口又挨風吹,有些冷。
她乾脆在宮門口來回踱步,活動手腳,驅散些寒意。
宮門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遲兮瑤好奇地伸著腦袋張望著。
這個時辰怎麼還會有人進宮?
車駕漸漸走近,馬車前掛著的燈籠微微搖晃,將車身前側的族徽照亮。
族徽上赫然寫著一個,“崔”。
是崔珝的馬車。
遲兮瑤在心裡默默念了一聲崔珝的名字,突然有些愉悅地跳了一下,將位置讓了出來。
崔府的車駕漸漸駛近,而後緩緩地停了下來。
車簾掀開,崔珝穿著一件玄色披風,跳下了馬車,走到了遲兮瑤的身前。
兩人身高有些懸殊,此刻相對而立,崔珝微微彎了些腰,向她問好。
“郡主為何在此?”
涼風習習,吹動著馬車上的燈籠,燭火搖曳,昏黃的燈光映襯著遲兮瑤雪白的肌膚。
她揚了揚下巴,把縮在袖口中的手指伸了出來,朝著宮內的方向指了指。
“我在這等外祖母,她正與陛下和皇後娘娘敘舊。”
很快,她又將手指縮了回去。
遲兮瑤怕冷又怕熱,有著一副非常嬌氣的身子。
聽到她這麼說,崔珝突然鬆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邊說,他邊解下了自己的披風,不由分說地披在了遲兮瑤的身上。
崔珝的手生的也十分好看,修長而纖細,骨節分明且白嫩,細看起來雖有些大大小小的薄繭,卻並不顯得粗曠。
像個讀書人的手。
他的手指上下翻飛,細心地將披風領口的帶子係好,而後又將披風的肩膀調試了一下,舒舒服服地將遲兮瑤整個人攏了進去。
“崔將軍進宮有事?”遲兮瑤咋吧了一下眼睛。
宮道兩邊的宮燈被風吹得有些搖曳,燭影微微跳動,映在遲兮瑤的明眸裡,如同閃耀星辰。
崔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郡主馬上也會知道了。”說完,他又彎了彎腰,合手行禮,同她告彆。
遲兮瑤目送著崔珝離開,她靠在宮牆邊,百無聊賴地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披風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