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備考鄉試是需要信念的。
什麼信念。
縱然一省有五千士子應考,他卻依然能夠在這五千士子中脫穎而出,他所寫的每一個字、每一篇文章都足以被刊引為程文。
柳賀備考時便抱著這樣的信念。
……
然而,在府學其他士子看來,柳賀的做法就顯得有些呆板了。
“這柳澤遠好生奇怪。”府學之中,同為廩生的謝海洮有些疑惑,“我觀此人讀書之法很是呆板,毫無新鮮之處,府考道試中的靈動文章好似並非出自他手一般。”
“許是家貧,缺少名師指點的緣故吧。”
謝海洮雖非讀書世家出身,家中也是鎮江府巨富,他當廩生自然不是為了每月幾鬥米的貼補,而是為了在同窗中博一個好名聲,除此之外,他也想交到幾位有讀書天賦的知己,將來好讓對方為他所用。
謝海洮家中父輩都經商,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學到了一手與人交遊的本事,柳賀入府學時,謝海洮原也打算和柳賀處好關係,可他仔細觀察了一陣,發現柳賀平日讀書竟與書呆無異。
他都不知柳賀是如何在府學的風氣下讀好書的。
且柳賀每日無非是練字寫文章、練字寫文章,可以說是毫無新意。
不僅柳賀如此,與他關係好的施允也是一樣,施允性子比柳賀還冷,謝海洮很難去想,若是施允將來做了官,他要如何與上官打好關係。
偏偏柳賀和施允相處極其融洽,某一日謝海洮甚至見了施允在衝著柳賀笑,當時他真的有活見鬼的感覺,就……之後他未再見施允笑過一次,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謝海洮決定再觀察觀察。
關注了一些日子之後,謝海洮發現,柳賀之所以能將文章寫到極致,或許是他讀書之心專到極致的緣故,在這一點上,府學中沒有一人能與柳賀相比。
之後謝海洮雖還在思索如何與柳賀交上朋友,可每次看到柳賀刻苦讀書,他便忍不住反思自己。
商人重利,他與人交遊時真心自然會缺少一分,但他進府學真的隻為了交友而來嗎?無論如何,這廩生也是他日夜苦讀方才考出來的,進府學之後他仿佛就將讀書時的那份辛苦忘了個精光,心思自然慢慢不在讀書上了。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謝海洮讀書也更專心了一些。
柳賀對此一無所知。
……
時間一晃到了二月,鎮江府治下各縣的縣試再次開啟,湯運鳳又回丹陽備考縣試去了,臨行之前,他狠狠搓著柳賀手指,要柳賀把好運傳遞給他。
柳賀:“……”
來往行人朝他們的方向看了好幾眼,柳賀恨不能後退幾步以證明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
而這一年裡,柳賀也作為廩生為丁氏族學的幾位同窗擔保,如於遙等幾位關係不錯的同窗,隻要對方有需求,柳賀分文不取。
而據柳賀所知,府學其他廩生若為士子作保,便是收得少的也能得到數兩銀子,畢竟應考縣試的士子無數,廩生卻隻有府縣學六十人而已。
“我前些日子又遇上葛長理了,這人真叫人無語,他還在到處散播澤遠兄你的壞話。”
“他散播便由他散播去。”柳賀笑道,“我並未受他影響,反倒是他,若是心思都在說人壞話上,恐怕更難專心讀書了吧?”
葛長理並未通過去歲的縣試,放榜之後柳賀並未在長案上看到他的名字,但對方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柳賀卻記憶猶新,不過如今的柳賀已經不在意葛長理如何了。
他已經在小三關中證明了自己,葛長理散布再多謠言也無法撼動他。
“去年我苦讀了一年,此次院試再不過的話,我父母便叫我回家讀書了。”於遙歎道,“族學之中也走了好幾位同窗。”
柳賀拍了拍於遙的肩膀:“隻要用心準備,必然有考中的機會。”
“隻能這般想了。”於遙道,“剛開始讀書的時候,腦子裡並未想那麼多事,書越讀越多,腦中所想便越多,反而沒有一開始那麼純粹。”
柳賀對此也是讚同。
過了縣試便想府試,府院兩關過了就又想鄉試,讀書時若是不能將這些試都拋到腦後,專心二字就很難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