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翰林官人人都想晉日講。
當然,晉升日講官也並非容易之事,在翰林院中修一輩子史的也大有人在。
……
“這位公子愛看什麼書,話本還是時文?”
柳賀進了書肆,便有夥計前來招呼。
大明朝的書市以四地最為繁盛,一曰燕市,一曰臨安,一曰金陵,一曰閶闔,京城的書肆主要分散在大明門及拱宸門附近,到了順天鄉試及會試之期,書肆則更加熱鬨。
“有什麼新書都拿上來。”
柳賀剛支了薪水,話語之間闊氣儘顯,夥計最是喜歡他這樣的客人,柳賀話音剛落,便將書肆中的新書呈上,供柳賀閱覽。
然而,不久後夥計便發現自己錯了。
這客人看似大方,看書時卻挑了又挑,這一本看不中,那一本也不買,便是新出的會試時文集,他也隻看了兩眼便丟到一邊。
柳賀倒也不是故意為難,隻他在史館中看了不少好書,對書肆裡的書就有些看不上了。
“我說你這客人,連柳三元的文章也看不上不成?”那夥計絮叨道,“這柳三元乃是本朝繼商相公之後第二位連中三元者,他這一科會試的程文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要買來看的。”
柳賀眨眨眼道:“看得上的,看得上的。”
隻是被人當麵誇獎,他有種在玩羞恥py的微妙之感。
但京城書肆中的書目的確更新,其中也有不少朝中大員、致仕官員發表的散文、詩篇等,柳賀從前讀書多是為了考試,如今倒是能耐著性子將一些與考試無關的書讀一讀。
何況這些書也並非全無用處。
最終,柳賀捧著三冊書回了家,那夥計倒是仍想推薦他買一冊會試時文集,見柳賀仍推拒,夥計也沒辦法,隻能偷偷納悶這世間竟有不醉心功名的書生。
柳賀付了錢,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憋笑聲。
轉過身一看,竟是他在翰林院中的同僚許國。
許國是徽州府歙縣人,和柳賀同為南直隸士子,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嘉靖四十年應天鄉試解元,嘉靖四十四年參加會試,殿試中發揮不佳,名列第三甲,如今是翰林院檢討之職。
柳賀與他打了招呼:“叫維楨兄見笑了。”
柳賀科名與官職雖在許國之前,但許國畢竟是翰林院前輩,柳賀對他自然要客氣一些。
“在下隻是覺得,澤遠兄你的才學滿天下都知曉,可惜這
書肆夥計不識真人,隻把你當作那赴考的士子。”
柳賀二十二歲便授了翰林院修撰,許國如今已四十有四,卻仍在翰林院中乾著檢討的活兒,對比之下,柳賀即便是熬資曆,也能熬到出頭之日了。
“維楨兄休沐時也愛逛書肆?”
許國出身自徽商,眼下他在翰林院中默默無聞,但柳賀知曉,眼下這位翰林院檢討未來可是官至內閣次輔,這便是在翰林院的好處,彆看一個個的修書修到四體不勤,然而隨便站出來一位就是未來的內閣學士六部尚書,將來哪怕回家待著,吹牛時也能說,我和某學士喝過酒拜過把子。
“京中還有彆處可逛的嗎?”
聽見許國這般說,柳賀與他均是大笑。
京中好玩、好逛的地方當然很多,如吏部主事員外郎等,平日上門的官員都能將家中門檻踏破,休沐日更是不得閒,柳賀路過吏部時都能看到其中的盛況。
不過他們暫時無處可玩、無人相邀罷了。
“澤遠兄,我今日聽說,昨日丁學士選了你的文章。”
柳賀心念一動,抬眼看向許國,就見他眼中一片真誠之意,似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柳賀笑道:“學士有命,在下勉勵為之,若真被選中,倒是在下的榮幸了。”
許國透露的這個消息,柳賀猜應當是真的,否則許國沒有必要說與他聽。
不過柳賀本人並不知曉,反倒是許國提前知道了內幕,可知這翰林院中人人都不能小看。
“澤遠兄你文章出眾,被選中也是應當的。”
之後兩人便未再聊與敕書有關的話題,而是天南海北地隨意聊著,許國出身自商戶,察言觀色的本領自是學了個十成十,他與翰林院眾同僚的關係都不錯,在丁學士那邊也頗得好評。
隻是柳賀更喜歡能敞開胸懷對談之人,比如羅萬化與黃鳳翔,和許國這樣性格的人相處雖然愉悅,卻很難交心,不過翰林院中的同僚大多這般,柳賀漸漸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