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又道:“再去翰林院派幾人相助。”
“眾翰林都在修撰《大明會典》,恐怕抽不出空。”
張居正當即點了幾個翰林的名字,又將餘有丁叫來,將這報紙改為禮部和翰林院合辦,柳賀好歹還掛著翰林院侍讀學士的頭銜,叫人乾活順理成章。
……
翰林院中,被點名的張元忭、吳中行及張嗣修俱是驚愕:“辦報?光學士,我等皆在修《會典》,修撰未成,我等如何脫身?”
可事情已經定下,幾人也改變不了。
張元忭、吳中行二人還好,他們與柳賀是好友,對在柳賀手底下辦事並不抵觸,張嗣修卻仍記著柳賀將張敬修篩落一事,並不十分樂意去幫柳賀。
且他們都不明白,為何莫名叫他們去辦報?
朝中因廢除書院一事吵個不停,柳賀身為右宗伯不僅不規勸元輔,竟去辦報了!
“子蓋兄,你與右宗伯是同科進士,此次能同心協力為國辦報,實在叫人期盼啊。”
“子道兄也是,辦報有了功勞,可彆忘了我等。”
張元忭與吳中行聽了俱是無言,這幾人的言外之意他們也能聽出,無非是說他們與柳賀同科進士,同時入翰林院,柳賀如今已是三品侍郎,他們卻被打發去輔助柳賀,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這些人不敢當著柳賀麵說,然而遇上萬曆五年的翰林時,卻總會表露出這等意思。
“能得子蓋兄與子道兄相助,本官倒是十分高興。”柳賀笑道,“聽說元輔要從翰林院中派人,我原先還有些擔憂,知曉是二位,我就放心了。”
“見過右宗伯。”
柳賀道:“各位不必客氣,元輔已決定擱置廢除書院之條,換而以辦報令讀書人知曉政令,你我責任甚重,這報辦得如何,還要仰賴幾位。”
柳賀這話一出,眾翰林們均是驚詫。
廢除書院一事吵得沸沸揚揚,似乎已成定論,可依柳賀之言,元輔竟改廢除書院為辦報,此二者間又有何關聯?
然而柳賀這禮部右侍郎並無撒謊的必要,他說了這是張居正的決定,此事必然為真。
“為何改辦報?”
“聽右宗伯所言,辦報之事似乎十分重要,我定要瞧一瞧,他要將這報辦成何種花樣!”
一夜之間,京城的讀書人皆知,張居正改了廢除書院的想法,將糾除士風寄托在辦報一事上,因而這報未辦先火,讀書人原以為,所謂的辦報恐怕就如那邸報一般,將朝廷要聞抄於其上。
家中有人為官的讀書人心想,待這報出了,他們定要請家人幫忙謄錄一份。
……
柳賀與張元忭、吳中行及張嗣修幾人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育言報》第一期的內容。
幾人都知曉這報很重要,然而,待柳賀說清要求後,幾人都不由沉默了。
難怪柳賀要特意將他們借來,他們原想著,禮部進士出身的官員也有不少,為何非要找翰林院借人,禮部自己的人難道不夠用。
的確不夠用。
《育言報》出自孔子之句“有德者必育言”,且此報創辦,便是給天下讀書人一個育言的機會。
誰說育言必出自書院?
育言者,禮部也可充之。
因而這《育言報》的第一炮必須打響,這報由柳賀主辦,因而頭版的頭篇文章便由柳賀撰寫。
他洋洋灑灑數千字一堆,版麵立刻不夠用了,原本第一期計劃發行四版,可他一篇文章字數就占了大半,四版顯然不夠,便改為八版。
內容也要更充實一些。
潘晟與姚弘謨二人也時不時過來指導一番,要柳賀秉承著禮部出品、必屬精品的理念去編寫內容。
張元忭幾人都覺得壓力極大,私下道:“我竟覺得,辦報比編撰《會典》難上許多。”
吳中行拍拍他的肩膀:“子蓋兄所想,正是我心中所想。”
才辦了幾日報,他便越看越驚詫,這報紙涵蓋麵極廣,於農事、水利、天文等都有涉獵,且都非誇誇其談,而是有憑有據。
最後一版的某一欄,據柳賀所說,此為廣告,取廣而告之之意,他派精膳司一位主事與京城本地酒樓、商會等詳談,收取“版麵費”,吳中行不知版麵費為何物,那主事商談似乎未成,吳中行本以為這廣告登不上了,可過了一日,卻有外地商號找上了禮部。
吳中行見柳賀收了銀,一部分計入禮部的賬上,另一部分用來付印刷之資,其餘則分給幾人:“此為各位的潤筆費。”
“眼下花銷還小,待日後印量大了,靠禮部給的銀子恐怕不夠,咱們還是要想想謀生之道。”
吳中行與張元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聽柳賀的意思,這《育言報》日後能大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