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歡心中一凜,接過沈明卿手上淺洋紅的帕子,放到鼻端細細的聞著。
淺洋紅的帕子洇透了一大片,可見沈明卿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最後一口都沒喝,全吐在這帕子上了,雖然外麵很冷,但是,這淺洋紅的帕子一直被沈明卿緊緊的團在手裡,倒是沒有凍出冰茬,反倒在兔絨香鴨鵲金手爐的熏烘下,微微發熱,玫瑰露的香味越發的濃鬱……
“這玫瑰露裡除了玫瑰、洋糖之外,還加了梅鹵、明礬、紅糖……沒有其它藥材的味道……是安全的……”
冬歡仔細的分辨著,一一報給沈明卿聽。
安全的?!
沈明卿的心放鬆了。
她是極相信冬歡的。
冬歡家祖上曾是前朝禦醫,前朝末年因為卷入後宮宮闈傾軋而全家獲罪,流放嶺南,冬歡家的那位長輩年事已高,在途中就病逝了。全家族的人被押送至揚州附近時,天下已然大亂……顛沛流離……一大家子就剩下冬歡爺爺這一脈,新朝建立後他們就在揚州定居了。
沒有房屋田產,所有錢財都在天下大亂時丟光了,無奈之下,冬歡爺爺隻能重操舊業,在揚州開了醫館,也把這一身的醫術傳了下來。
到了冬歡爹爹這兒,就隻得冬歡這一女。
父女兩守著醫館過活,可不成想,不知怎麼的孫家祖上曾是禦醫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楊州最大的醫館覬覦孫家醫書,設計逼得孫家醫館開不下去,想讓孫家交出醫書。
孫爹宅心仁厚,卻因為祖上曾受過陷害,因此謹慎柔弱,見勢頭不對,就匆匆卷了些金銀帶著醫書和女兒跑到了蘇州。
也許是一路上擔心受怕,孫爹到了蘇州後就病了,久治不愈,還被賊人盯上,搶光了錢財,流落街頭時,被沈明卿的哥哥救了,帶回家中,細心為孫爹治病,可是,孫爹病得太久,連驚帶嚇的還是過世了。
孫爹過世後,冬歡在世上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索性賣了自己給沈家。
沈母考慮再三後,將冬歡給了沈明卿。
沈明卿一直都不知道冬歡是會醫術的,直到有一次沈明卿臉上害了桃花癬,奇癢無比,找了好幾個大夫都反反複複,而冬歡幾貼藥下去後,就好了,家裡人才知道原來冬歡也是會醫術的。
沈明卿一次偶然詢問,才知道冬歡已經儘得其父的真傳,那本孫家醫書,她也倒背如流。雖然,其手藝比不上先祖,但卻比其父的醫術要高明許多。
所以,冬歡說的沈明卿是信的。
前朝彆看其它地方汙糟糟一團的亂,可唯獨這後宮害人的秘藥獨步天下。
“王妃的玫瑰露中並沒害人的秘藥,那蘇雪痕緊張什麼呢?!”,沈明卿疑惑。
她就坐在蘇雪痕的對麵,蘇雪痕的一舉一動,她看得都十分真切。
蘇雪痕的緊張和對那盞玫瑰露的恐懼不是做假,那恐懼雖然隱藏得極深,臉上全是波瀾不驚的神色,可沈明卿感覺得到蘇雪痕心底的恐懼。
她是真的認為那盞玫瑰露是有問題的!
“會不會是蘇雪痕想多了?!”,冬歡道。
蘇雪痕在頤華院外說的話,她也聽到了,確實意有所指的樣子。
可是,這玫瑰露確實沒有問題……
“總是坑害彆人的人自然也是怕彆人害她的……再加上她又得寵……會害怕也很正常……”,冬歡猜測著。
沈明卿咬著下唇。
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清。
好在,經冬歡檢查,這玫瑰露確實沒有問題,否則,沈明卿怕是要飯都吃不香了。
兩人正在屋裡說著話兒,門外響起了梅果的聲音:“主子,東西都領回來了,請主子過目……”
雖然,蘇雪痕的反常不得而知,但好歹知道了王妃的玫瑰露沒有問題,沈明卿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一聽說東西都領回來了,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拉著冬歡笑道:“走,咱們去看看去……”
四寸高寶藍陶瓷鏤花小瓶一對兒、六寸高的聳肩粉彩花瓶一對兒、一尺高的雙耳活環金瓶鬆樹花卉景瓶一對兒……
四寸高的四合屏風一對兒、四尺高海藍石透雕屏風一座、八尺高的象牙雕花鳥圖詩文硯屏一座……
蘅蕪香六兩、遙草香六兩、朱欒花香六兩……
百寶香爐一對兒、三雲鳳香爐一對兒、折腰獅子爐一對兒、金玉蝶花爐一對兒……香具若乾……
薔薇水三瓶、玫瑰水三瓶、玉簪花水三瓶……
龍團勝雪茶六兩、綱頭玉芽茶六兩、孩兒香茶六兩、銀絲冰芽六兩……
粉彩茶梅紋茶碗一套、汝窯素胎白瓷茶壺並小茶盅一套、翡漏芙蓉紋重花盤盞一套兒、翡翠鏤雕的荷葉兒形茶盤盞一套兒……
鏤空金茶匙一對兒、鏤空銀茶匙一對兒、湘妃竹茶匙一對兒……
沈明卿喜歡喝茶,見到她從未喝過的茶品,拿在手裡愛不釋手,隻覺得昨晚上遭的罪都不算什麼了,連腰都不覺得疼了。
”主子喜歡,一會兒我給主子泡去……“
冬歡見沈明卿貪嘴的模樣,抿著嘴揶揄。
她們的茶馬上就要光了,現在,李公公那邊送來這麼多茶,冬歡就心安,光看這茶罐都知道是好茶。
沈明卿摸著龍團勝雪,搖了搖頭:”這龍團勝雪,我曾在丁謂的《茶錄》中見過,屬白茶的一種,極品的貢茶小龍團,可不敢交給你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