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西餐廳匆匆一彆, 最近院裡幾個教授頻繁出差,做為學術水平頗高的顧雲漠, 課題小組畢設論文的指導工作,也落到了他頭上,是以白日裡實在忙得無暇分身,每次結束一天安排,低頭一看手腕,都到了晚上十一點。
就是想約趙水月出來,時間那麼晚, 也隻能出來吃宵夜。
況且,她先前送《上林賦》就曾暗示, 這段感情, 欲細水長流,不吃快餐。
所以那日一時衝動,讓兩人快速敲定關係之後, 顧雲漠回來也好好檢討了一番。
雖內心歡愉, 可若想這段感情穩固長久, 以後這種事, 還需得慢慢來。
最起碼,下次要在她不飲酒的情況下,感情濃烈水到渠成, 徐徐圖之才好。
出於這個考慮, 顧雲漠也不好深夜主動約她出來,也免得她有所誤會, 覺得自己同她在一起,隻圖那事兒。
至於趙水月突然變得敷衍……
畢竟女兒家臉皮薄,兩人既然一夜貪歡, 人家已然把身子交付於他,他若是不主動,自然不好意思再主動。
那日從西餐廳走的又匆忙,換作任何一個普通姑娘,都會覺得被怠慢,不揪著領子可憐楚楚質問一句“到底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都已經算是好脾氣。
是以,顧雲漠深深覺得,趙水月雖然陰陽怪氣了兩句,可到底沒有發出來,事後亦不作不鬨,很是難得。
且,這幾日聊天,他忙起來發消息遲了慢了,解釋自己在忙,她要麼認同一句“忙了好,羨慕”,要麼就謙虛“顧老師,我得向你學習”。
總之,饒是顧雲漠這等一心奔赴科研,鮮少為哪個女孩浪費時間之人,也不由得心生幾分不忍。
眼瞅著出差在即,小情侶已經有日子沒見,按常理,自然要約上一約。
於是這日顧雲漠提前交代好工作,特地空出來一個下午,穿著白大褂從實驗室回到辦公室。
單手掏進實驗服的口袋。
他立在落地窗前,一抹暖意日光照射進來,打在烏黑的細碎發絲,沉吟片刻,低了眉眼,打過去電話。
“我過兩日要去一趟北京,今天下午有些空,出來兜風?”
趙水月正兩腿翹在辦公桌上,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慵懶輕晃,顧雲漠打過來電話的上一秒,她正笑吟吟地在“群英薈萃”四人富婆聊天群裡,看許星和灩子扯淡——
許星說:單身玩家局中局,邊找對象邊養魚,高端玩家順風局,瞞著對象哄著魚。
然後@S,也就是趙水月:師傅,賜教?
灩子調侃:不羨鴛鴦不羨仙,羨慕許總每一天。
許星說:昨天屬實有點開心,太帥了,187。
灩子說:不摸兩把,是不是有些可惜?
許星說:沒摸,我沒那個膽子,不像趙妖精~恨不得直接啃。人家遞給我冰塊,我都沒敢接。
灩子說:你行不行啊?能摸一把是一把,誰讓他長的帥,敢長得帥,就敢認命。說不定就像趙妖精,稀裡糊塗就搞定了呢……
趙水月剛打了一串“少編排我,不就犯了這一次錯,天天調侃”,還不等發出去,顧雲漠電話進來,她一緊張,消息沒發出,電話就給接了。
也不知怎地,又心虛又尷尬,就像出牆的紅杏才方探了探頭,就被攔腰一斬。
是以有些手忙腳亂,頭皮發麻。
顧雲漠說了什麼,她一時間慌亂,也沒聽心裡去,白著小臉敷衍:“行行,都聽你的。”
顧雲漠略微沉吟,而後道:“我收拾一下,半個小時後,去接你。”
趙水月冷靜了才一怔,眨了眨眼眸,“你說什麼?”
顧雲漠隻得重複了一遍。
趙水月深吸口氣,這才意識到剛才太心虛,直接答應了什麼,“那個,我——”
她趕緊坐起,因動作太猛,膝蓋又是一番磕磕碰碰,顧雲漠聽到動靜,低著眉眼淺笑:“怎麼總這麼莽撞?”
換成你,你也莽撞!
趙水月吸了兩口涼氣,彎下腰去撿那一地文件。
等閒想撒謊,那理由就跟不要錢似的,眼皮子都不眨,就能脫口而出三四五六個。
這次實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想幾秒都沒想到合適理由。
隻能旁敲側擊,“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這麼清閒?”
為什麼突然這麼清閒?自然是特地為她空出來的。
顧雲漠斂眉片刻,委婉道:“這次出差大概需要一周才可以回來,國際性的學術座談會,我受邀替學院出席,做年度科研彙報工作。”
意思是,這次座談會要好生準備,為院裡增光添彩,不得半點馬虎,到時候,恐怕會比現在更忙。
趙水月自然能聽出什麼意思,不過她想得卻是——那這樣的話,是不是連打電話發短信都沒功夫,小情侶熱戀期一周不聯係,黃花菜都得涼。
到時候完全可以借題發揮,指責他玩消失,不配擁有她,玩一出金蟬脫殼…嗯…越想越覺得順理成章,老天爺保佑。
於是複雜慌亂的心情,倏然得到緩解。
眼看著馬上脫離苦海,趙水月也不是那等完全不念舊情之人,看在他好打發又省心,迄今為止,也沒提過讓她花錢的份兒上。
倒是有幾分誠意。
這場約會,趙水月覺得得去。
掛斷電話,趙水月在辦公室轉來轉去,兀自啃指甲。
才方做好的漂亮指甲,被她三兩下啃掉幾顆水晶鑽。
趙水月看看指尖,有些心疼。
半個小時後,趙水月便冷靜了。
約會,她可以去,但是,斷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精致打扮了,萬一打扮的很好看,他看了更喜歡,一周後死纏爛打怎麼辦?
是以,趙水月故意未施粉黛,眉眼淡淡,大義凜然,單刀赴會。
走到樓下,一眼就瞧見顧雲漠那輛銀白色天籟。
她身穿純棉麻紮克伯格同款深灰色T恤,端得是神秘又有魅力的成功人士極簡風。
與平常流連風花雪夜時,那個妖豔奪目,布料輕薄的妖精截然不同。
本來以為這麼一番強橫模樣,顧雲漠看了,會大跌眼鏡,誰知上了車,摘下來墨鏡,手臂往車窗旁混不類一搭。
“看什麼?”
顧雲漠卻隻是牽唇一笑。
“嗯,今天打扮的很職場。”
職場?就隻是職場?
難道沒點氣場?
這可是紮克伯格同款,如此非一般的我,確定你能駕馭得住?
她忍不住挑起來眉梢,就差心理活動寫在臉上。
不過接下來顧雲漠雲淡風輕,啟動車子專心開車,剛走出去一個紅綠燈,這廝就探過來掌心,握了她的手。
趙水月被燙了一下,眼皮子跳兩跳。
隻見他單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好不正經。
緊接著恰好轉彎,那骨節分明又纖細好看的大掌把控著方向盤輕旋,不緊不慢轉了個彎,又順著方向盤的慣性力道,輕攏慢撚地回正。
這波瀾不驚一幕,不知怎地就讓趙水月覺得,像個穩坐帳中,運籌帷幄,一切都在他掌控的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