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開他的手,指了指小皇帝的脖子。
“龍袍做得急,脖子這裡太緊了。”雖然皇帝是至尊至貴,本不應該會有半點閃失,可是先帝駕崩得急,太子的小龍袍趕做得倉促,因此有些不合身,脖子那裡就有些勒得慌。
這本也是無奈的事,因此宋伊並未降罪那些誠惶誠恐的繡娘,隻是與小皇帝說好,忍著上了朝,回了宮就把龍袍的領子給解開。她的眉目不動,見那男人微微一愣,也見到小皇帝果然脖子處有些勒痕,便挑了挑眉。
“師兄,能放開我了麼?”如果不是剛才察覺到是這個男人,她大概不會輕易地叫他攥緊手腕。
可是眼前這高大威嚴的武將,卻是宋伊可以相信的人。
他本是孤兒,從小被鎮國將軍養大,出入軍中,追隨鎮國將軍在沙場之上出生入死,以一介平民的身份最終成為軍中顯赫的人物,得到先帝的封賞,被封為鎮北侯。
他與宋家沒有血緣,可是卻把宋家當做自己的家。
宋家對皇朝忠心耿耿,他也同樣追隨宋家,對帝王誓死效忠。
隻是鎮北侯與原主之間的感情並不和睦,明明是自己追隨的宋將軍的愛女,可是他早年卻見過宋伊追著越王跑的樣子,因此對宋伊進宮的理由有些警惕。
他知道宋伊是一個為了愛盲目不顧一切的性子,也知道,她為了越王什麼都乾得出來。
隻是上一世,他並沒有想到宋伊會喪心病狂到毒殺了年幼的小皇帝,最後不僅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還連累了宋家。
他對宋家的傾門之禍無能為力,可是最後卻以自己的全部軍功作為交換前往萬裡黃沙的邊關,在邊關養大了宋家的兩個孩子,延續了宋家的血脈。
他在宋家被滿門抄斬之前冒著自己也要被牽連抄家的風險,從監牢之中與同樣同情宋家的幾個同僚一起將宋家的血脈轉移了出去。
宋伊不清楚這其中有多少艱難與血淚風險,可是當越王登基,終身不許鎮北侯回朝,卻也能叫她明白鎮北侯是多麼艱難。
她坦然地看著麵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鎮北侯緊緊地看著她的眼睛,片刻,慢慢放開了她的手。
“宋家一向忠誠。”他垂眸,一隻大手扣著腰間的重劍低聲說道。
他高大的身影投落下來,影子把宋伊和小皇帝都遮蔽住。
宋伊哼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伸出一雙纖細雪白的手去給急忙仰著小腦袋,把脆弱的脖子露出來給自己的小家夥兒解開了衣領說道,“師兄不必擔心。宋家是我的母族。”
她這話叫小皇帝有些不明所以地左看看右看看,然而鎮北侯卻仿佛聽明白了什麼,懷疑地看了宋伊片刻,卻慢慢地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他頓了頓,依舊沒有離開,此刻皺眉看著宋伊問道,“將軍很擔心你。你在宮裡有沒有……”
他又想到宋伊今日在朝中何等威勢,便搖頭說道,“自然這宮中是無人敢欺負你。”
“師兄放心。如今師兄也已經回到京都。”先帝過世之前將自己能信任的人都召回了京都,除了朝中忠心先帝的幾個臣子,鎮北侯自然也在其中。
宋伊笑吟吟地從自己的衣袖裡摸出一隻青銅虎符來握在手中,見鎮北侯臉色微微一變,仿佛又對自己生出幾分忌憚,不禁就想到這原主在鎮北侯麵前的信用怕是破了產,一邊反手將虎符扣在手中輕聲說道,“我想請師兄領宮中禁衛。還有一件……皇帝年幼,前朝政事能跟著內閣的老大人學習,可是他也該文武兼備,至少也該有能夠保護自己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鎮北侯萬萬想不到宋伊竟然真心為小皇帝在操心,不由沉吟起來。
“師兄做皇帝的武藝老師。你日日在宮中,多教導皇帝武藝。”宋伊溫聲說道。
宮中禁衛是十分緊要的位置。
如果不是最信任之人,宋伊自然不會把性命與安危都交托。
隻有鎮北侯,她想到上一世鎮北侯所做的一切,願意相信他。
“我知道了。”鎮北侯覺得宋伊真的太不對勁了,可是迎著此刻這美貌的少女太後微笑揚起的臉,他卻覺得的確她變得不大一樣。
那雙淺褐色的笑吟吟的眼底,仿佛藏著一抹透明的薄冰,明明仿佛一瞬間融化,可是一轉眼卻又凝結冰凍。
“阿伊,你好好在宮裡……”隻要宋伊安分,等小皇帝再長大些,不需要庇護,他願意為師妹出言,叫她出宮再嫁。
鎮北侯微微垂頭,看著這從小看著長大視若親妹的少女,英俊英朗的臉上露出幾分規勸之意。
隻是此刻,宮中華美的遊廊之上,美豔逼人的少女懷抱秀氣可愛的孩子,仰頭與逆著天光俯身的英俊武將四目相對。
越王匆匆趕來,正見到這幾乎可以入畫的美好景象,腳下陡然停頓,臉色蒼白。
他覺得頭上有點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下莎拉曼達的地雷啦麼麼噠(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