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半天,他才擠出一個禮貌而不失優雅的笑容。
可是看著不遠處正彼此攙扶看著自己的兩個鄉下人,他又覺得自己沒有勇氣走過去。
四周奇異的目光叫他渾身都覺得仿佛針紮似的。
許久之後,他才艱難地走到了宋伊和老太太的麵前。
“媽。這是小伊?”他的目光落在宋伊的身上。
宋伊的目光掃過他那筆挺的西裝,掃過他那明晃晃昂貴的名牌領帶夾,還有袖口的小顆的寶石,譏諷地勾了勾嘴角。
她沒有想到這個身體的父親,竟然會用一個疑問的語氣來詢問她的身份。
“不是妮兒還是你家裡的那個狐狸精啊!”老太太頓時捂住了宋伊的耳朵,似乎不願意宋伊聽到。
做爸爸的竟然不認識自己的女兒,這對孩子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啊。
“怎麼會。媽,一路辛苦了,我說你怎麼來了市裡了呢?我不是給你寄錢回去……”
“放屁!一年寄我兩千塊,你也乾得出來!我過得苦就算了,妮兒不是你親生的啊?一年兩千塊……她吃飯都吃不飽,有你這麼當爹的麼?!你說你沒錢也就算了,這麼有錢還不叫我跟妮兒知道。咋啦?擔心我跟妮兒吃你的花你的,你連老娘閨女都不要了?!”
這老太太是個暴脾氣,也不在乎這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有多少人正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一件西裝幾十萬卻給親閨女一年兩千塊的狗男人,隻是這男人卻有點受不住了。急忙拉著她的手央求說道,“媽。媽。咱們回去說。”他似乎很不想叫人聽到這些,可是老太太來勁了。
“你說你在城裡過得苦,一年賺不了幾個錢,我信了。一年兩千塊,我也把妮兒拉拔大了。可是好家夥兒,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城裡的苦日子啊?二狗兒,做人不能喪良心,老娘你不養沒關係,我自己有地有房有鄉親的過得下去。可是妮兒才多大,她才十六!她媽是怎麼死的?就是為了叫你在城裡少操心累死的!二狗兒,你現在怎麼著……當了什麼總裁,娶了個狐狸精,你就連親閨女都不要了?!你這不是王八蛋麼?!”
“你他娘的不養老娘,不養閨女,喪良心啊!不是人呐!”
老太太的嗓門兒很洪亮。
宋伊嘴角抽搐起來。
她就很佩服對麵的男人沒有厥過去了。
“媽……我也是有身份的人……”
宋總也算是商業精英,那照片也是時常登上各種金融雜誌封麵的。
這要是叫人認出來……
“披著人皮彆不乾人事兒!”老太太的聲音猛地拔高了,順便還唧一口唾在男人油光鋥亮的手工皮鞋上。
老太太雖然是農村人,可是也是有素質的人,不會隨地吐痰給國家的文明建設造成壞影響的。
她隻會吐在兒子的腳麵上。
男人沉默了,默默地看著做工考究的手工皮鞋上的那口濃痰。
“走!上車!這是你親爹,咱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老太太才不管兒子現在很受傷呢,更對眼前這沒見過的新鮮又豪華的大都市沒什麼興趣,一把拉著踉蹌了一下臉色發青的男人,就凶巴巴地問道,“怎麼走?!”她一瞪眼,男人頓時畏懼了幾分,也不知道是兒子對母親的畏懼,還是畏懼這農村老太再在大庭廣眾說點兒什麼。
他急忙賠笑對老太太說道,“我開車來的。”
他把宋伊和老太太引到了一輛豪車的麵前。
“這是向晴特意叫我開出來接媽的。”男人殷勤地說著,看見老太太不會開車門,急忙拉開車門叫有些虛弱的老太太和宋伊進去。
他轉去前麵上了車,從車裡的小冰箱裡取出了兩瓶可樂遞給老太太笑著說道,“天兒熱,你們喝點水。”
他湊近了,聞到老太太和宋伊身上的那股子奇怪的味道,臉色微微發青,卻還是努力不要露出嫌棄的樣子,把可樂遞給她們,開了車裡的空調。宋伊喝了一口可樂,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這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看見一顆十分精神的小光團漂浮在自己的麵前。
“宿主,鑒於你之前幾個世界的考評不合格,這一次是個現代世界。殺人犯法。”
零零二著重地把語氣凝固在後麵四個字上。
顯然,宋伊在從前的小世界之中帶來係統們嚴重的傷害和心理陰影了。
宋伊就笑了笑,點了點頭。
看見她這樣配合,仿佛是很懺悔的樣子,想必也對自己經常捅腎做出了反思與追悔,零零二覺得這隻劍修還有救,滿意地把這個世界的信息傳送給她。
宋伊就看見了一個農村女孩兒的可悲又短暫的人生。
原主的名字同樣叫做宋伊,她從小在偏遠貧窮的山村裡長大,媽媽很早就死去,爸爸聽說一個人辛苦地在城裡打工,一直都沒有回來。隻有奶奶辛辛苦苦把她養大。祖孫兩個在山村裡過著貧寒艱難卻溫馨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這份生活被一個出門打工回到村裡的年輕人給打破。這年輕人見過宋伊的爸爸,他並不是艱難地在城裡當一個辛辛苦苦為了生活奔波的勞苦的人,而是作為一個上市集團的副總裁這樣成功的身份出現在了市中心的巨大的一塊熒幕上。
他侃侃而談,舉止優雅從容,沒有半分農村人的影子,看起來完全是個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
那個年輕人看他眼熟,又留意了他在熒幕中訪談裡自我介紹的姓名,發現是宋伊她爸,趕緊回來報信。
宋老太頓時就炸了,輾轉地聯絡到了自己的兒子……當然,現在都稱一聲宋總,不能再叫二狗了,並且強烈要求進城跟兒子一塊兒住。
她不是為了自己享福,而是為了宋伊。
宋伊十六歲。
開學就要高二了,她似乎是遺傳了自己爸爸的聰明,成績一直都是鄉裡中學的第一名。
可是就算是在鄉裡中學的第一名,宋老太也很擔憂宋伊因為教學質量不能考取到最好的大學,而且她們過得很貧窮,一年兩千塊並不能叫她們的生活變得寬裕,可是為了宋總能在大城市沒有壓力,所以祖孫兩個從來不會順著彙款單去問宋總要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