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想了想記憶裡的畫麵，那些她們在踏上通往仙門的石階之前收集到的那些信息，目光就慢吞吞地掃過掌門身邊的幾個人影。坐在掌門身邊一側的是一個生得俊美無比的青年。他麵如冠玉，目光冷漠地坐在那裡，對一旁的一切都無動於衷的樣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宋伊打量的目光，他垂眸看了宋伊一眼，冷冷地收回視線。那一眼之中帶著威勢與厭惡，似乎這個人並不喜歡宋伊，宋伊平淡地收回目光。
她又不是靈石，怎麼可能人見人愛。
不過能坐在掌門的身邊，應該地位不低。
宋伊又掃過了其他的幾位，有年邁的老者，又看起來年紀輕輕妖嬈無比的女子，還有剛才那個高挑英俊的青年。
他又在看她了。
明明廣場之上已經陸陸續續出現了不少走過了仙門的想要拜入仙門的人，可是宋伊卻覺得，那青年顯然是專注地多看了自己兩眼。
莫非發現了她的潛力？
宋伊不動聲色地想著，想到這青年也能和掌門坐得很近，應該是靈雲宗比較有地位的仙人。
不過似乎有點蠢。
她一下子陷入了對拜師的思考之中。
正在這個時候，仙門處突然發生了激烈的變化，剛剛還非常穩定開闊的巨大的仙門此刻開始慢慢地扭曲收縮，宋伊一下子就想到剛剛阿秀對自己說過仙門很快就要關閉的話。
她皺了皺眉，霍然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仙門，就在此刻仙門外傳來了女孩子的細弱的聲音，一隻纖細雪白的手從仙門那開始扭曲的空間之中掙紮著伸了過來。不過此刻沒有人動作，畢竟拜入仙門的都會明白，廣場上多一個弟子，那或許被上方仙師看中的機會就少一份。
拜入靈雲宗這樣的大宗門也是分了不同的。
有被宗門的頂尖的仙師看中收入門下，成為仙師門下精英弟子，那無論是資源還是地位，都和那些被挑選落選之後隨意丟到宗門之中打雜慢慢苦熬的普通弟子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如果仙門將那個來不及趕上的人拒之門外，他們也會更高興一點。
宋伊卻幾步走到了已經開始消失潰散的仙門之前，抬手握緊了那隻在仙門之中掙紮的手，用力將仙門之中膠著的女孩子給拖了出來。
她認出了那是阿秀的手。
雖然覺得阿秀又蠢又可笑，不過她這個身體卻依舊記得和阿秀一同長大的情誼。
她已經距離仙門隻差一步，宋伊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叫她功虧一簣。
靈雲宗每隔十年才開一次山門，如果阿秀這一次落選，她是等不了下一個十年了。
十年之後她都二十多了，就不再適合修仙，當然，除非遇上點兒奇遇啥的。
不過她剛把阿秀拖出來，就看見阿秀的手裡也還拖著一個人，一個鼻青臉腫，渾身狼狽得亂七八糟的美貌女孩子被阿秀拽著跌落在地上，和阿秀在地上滾在一起。
宋伊退後了一步，沉默地看著阿秀仰頭對自己露出一個羞澀又大大的笑容說道，“阿伊，謝謝你！”她一張臉柔美得不可思議，還轉頭對那個渾身上下都是塵土的少女高興地說道，“太好了阿霞，我們趕上了！”
她笑得很開心。
名叫阿霞的少女趴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四處看，看見這裡的確是靈雲宗的巨大的廣場，不由嗚嗚地哭了起來。
宋伊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莫非自己偶遇了一個聖母，純的？
她沒吭聲，在阿秀對自己露出歡喜的笑容的時候冷淡地和她避讓開來。她承認自己對聖母並沒有偏見，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非常善良，善良到以德報怨的人，她不是這樣的人，不過也不會厭惡或者喜歡，隻會冷眼旁觀。
不傷害他人的聖母其實也還好。
不過她也必須要承認，這樣無論對方對自己做了什麼都願意選擇原諒的姑娘的運氣會更好一點，至少也不需要宋伊為她的未來操心。她正思考關於聖母的各種相關話題的時候，仙門的地方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之後煙消雲散。
靈雲宗在此刻關閉了仙門。
十年一次的大開仙門已經結束。
宋伊慢吞吞地和已經抵達廣場的幾十個人走到了廣場的中央。
阿秀拉著瑟瑟發抖的阿霞走到宋伊的身邊，拉住宋伊的手小聲問道，“阿伊，我們要開始拜師了麼？”
哪兒有那麼簡單，還得檢測修仙的體質，隻有通過山門並且修仙體質絕佳的才會被上頭的仙師們挑選是否可以成為他們的弟子。剩下的那些體質普通的隻會被丟到宗門的角落裡，慢慢地在修仙路上苦熬。
宋伊沒有吭聲，冷冷地看了一眼正躲在阿秀的身後偷看自己的那個阿霞，嗤笑了一聲。
她沒說什麼。
此刻，廣場上方突然墜落一塊巨大的晶石，落在了眾人的麵前。
一個威嚴的聲音說道，“把手放在晶石上，一個一個上前。”
他們急忙排成了排，宋伊站在末尾，看著前方的晶石有的發出了璀璨的光芒，還有的光芒斑駁雜亂。
光芒精純的，有些特點的都被放在了一旁，另一些光芒斑駁黯淡的，卻叫一旁等候在廣場外的突然出現的弟子給領了下去。
那應該是被晶石檢驗出資質普通的。
宋伊默默地記住了晶石的檢驗方法，等到了自己的時候直接走到了晶石的麵前，抬手麵無表情地把手搭在了晶石上。
她沒有其他那些剛剛進入廣場的年輕人的忐忑，仿佛很平常，對於晶石上會出現什麼並不會感到驚慌。
一道淩厲的光衝天而起，直入雲空，雲空之中一聲刺耳雷鳴，晶石刺目地明亮。
雷聲轟鳴，電光閃爍，之後雲空化作平靜。
高台之上有人發出了“咦”的一聲。
一轉眼，晶石黯淡了下去，宋伊放下了手走到一旁，看見戰戰兢兢的阿秀走到了晶石的前方。
純白的光從晶石上散發出來，宋伊隱隱地聽到高台上有人低聲說道，“水係修煉體質，也還不錯。”這聲音帶著幾分滿意，顯然阿秀的修煉體質也很好，等到了之前差點把宋伊給推下懸崖的阿霞的身上，晶石半晌之後才發出了淡淡的有些黯淡的光彩。
這顯然不是很優秀的修煉體質，頭發蓬亂的阿霞求助地回頭看著阿秀，看見她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隻能哭著被靈雲宗的弟子帶了下去。
此刻留在廣場之上的隻有六個人。
四男兩女。
宋伊站在阿秀的身邊，垂手而立。
高台之上寂靜一片。
“這幾年招收的弟子的質量越來越……”一個仙師在上方歎了一口氣，卻沒說什麼。
上頭的仙師十幾個，下頭能被看得上的弟子才六個，就……不夠分啊！
“弟子在精不在多。下一次我們再擴大些地方招收。”坐在最中間仿佛是掌門的艱難挽尊。
“不能再擴大了。再擴大就是和木道宗搶弟子了。”有人低聲苦笑，頓了頓，歎了一口氣，對掌門小聲說道，“掌門，我門下隻有一個弟子，您看今年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他這話一說出來，頓時眾多的目光都警惕地落在了掌門的身上，那目光炯炯似乎要把掌門燒穿！掌門就算再八麵玲瓏也扛不住了，看著這群都想要弟子的同門仙師們，拒絕了哪個都是要命的事，因此猶豫了半晌，咳嗽了一聲。
他抬頭。
仙師們對他報以期待的目光。
“叫弟子們挑師尊吧。”狼多肉少，當然可著肉來啊！
“這怎麼行！”
“沒什麼不行的。”不然得罪誰呢？掌門微笑著，道骨仙風地說道，“當然，隻是聽聽弟子的意願。總不能勉強弟子對不對？”
他微笑，仙師們覺得自己為師的尊嚴都被傷害了，不過想了想，覺得這拜師都是雙向選擇的麼……到底都對自己有信心，隻是其中一個有些警惕地看了坐在掌門身邊的那俊美冷漠，宛若冰雪一般的青年一旁皺眉說道，“如果要選，隻怕弟子們都要選擇青霖師弟。”
掌門嗬嗬了，當做沒聽見，目光卻落在了下方的幾個小弟子的身上，想了想笑著對剛剛引發了雲空異相的宋伊問道，“小丫頭，你叫什麼？”
“弟子宋伊。”宋伊見他第一個詢問自己，就知道自己剛剛在晶石麵前的那道異相應該是有些不同的，抬手作揖說道。
“宗門之中以弟子為重。”見宋伊對自己很尊敬，掌門微笑起來，坐在上方對宋伊和顏悅色地說道，“你拜入宗門，就是宗門弟子。如果是你，你想拜誰為師？”
還帶挑師尊的？
宋伊覺得這世道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她半晌沒有吭聲，目光慢慢地掃過帶著幾分期待地看過來的仙師們，扒拉開坐在外側的，扒拉開掌門，就隻剩下……
“這個弟子自私自利，我不收。”就在此刻，雲空之中，掌門身邊那俊美青年突然冷冷地開口。
掌門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臉上的笑容都散去。
宋伊抬眼，看著此刻正冷冷看向自己的俊美的青年，心裡嗤笑了一聲抬了抬下顎說道，“我也沒想選你。”
她頓了頓，抬手指向剛剛還偷看自己的那個英俊青年。
“我選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下雪兒和佬巷的地雷啦蹭蹭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