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麼多為什麼!”婦人提高了幾分聲音,聽上去卻還是溫柔得很,隻是多了點冷冽。
李落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追問一個剛剛殺人的女人,而且被殺的那個人也許是她的夫君,是她的親人。這場變故讓他暫時放下了在雲頂天宮裡看到的一切,心思倒是安穩了許多,嘴角掛著一縷譏誚,卻不是對她,而是因為那句話,“如果,出去了,外麵和這裡一樣,或許還不如這裡,那……”
話還沒有說完,婦人的手就停了下來,一動不動。李落莫名的有一種暢快,一種摧殘折磨彆人之後看著她痛苦欲絕的酣暢。以前巡檢司卷宗裡記載過幾宗案子,有人以折磨人來尋歡作樂,滿足自己扭曲變態內心。李落粗略看過幾眼,隻是判了斬立決而已,沒有留心太多,今日看著眼前的婦人,他忽然才明白這種扭曲的快感是從何而來。他也殺過很多人,株連三族乃至九族都有,但縱然是再十惡不赦的人,他也從未有過以折磨人為樂的念頭,至多也不過是殺了了事。
有人身在地獄,便巴不得所有人都墜進地獄陪他或者她,抓住每一個路過他或者她的人,不管是無關的人,還是心存善意的人,都要將他們拽進來,踩在自己腳下,看著他們的掙紮和絕望,得到那麼點愉悅和陶醉。
有人也在地獄,卻能將旁人推到地獄之外,或者擋住從地獄吹出來的惡風,更甚者,他或者她還能露出和煦而暖的笑容,讓身在地獄的他或者她成為彆人眼中的陽光之下。
所以,李落收起了嘴角的譏誚,和聲說道:“山外不如這裡美輪美奐,但是一花一草一人都是真的。”
婦人又開始擦拭起來,很快桌子上的血跡就都不見了。娃兒跑了回來,籃子裡裝著幾顆紅果,婦人接了過去,麵不改色地去了一旁。娃兒沒多說,也沒多問,隻是好奇地看了看已經空無一人的那張凳子。
又到了該睡覺的時候,李落睡不著,坐在門外,目光直視遠方,卻不曾聚焦,視線之內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把字刻在石頭上。
沉甸甸的壓在心頭,那是一種混合了決然和絕望的情緒,上一次給他這種感覺的是相柳兒提起的四個字,時日無多,而這一次這七個字給他的壓抑卻比那四個字深重千百倍。
他曾經不止一次想過結局,客死他鄉,灰飛煙滅都有,但是沒有料到會是那麼的虛無和了無一物。
婦人走到他身後,安靜地陪著他。他便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這一次婦人沒有沉默,回答了他的疑問:“他若在,不會應允幺兒離開這裡。”
“愚忠?”
“算是吧。”
“你呢?”
“我也一樣。”
李落哦了一聲,又問:“這裡沒有夜,為什麼你們要喚自己為守夜人?”
“會有的。”婦人的語氣空寂冷漠,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由得想起在雲頂天宮裡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