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順境之中,如南王這等位高權重之輩遇上能為自己賣命的人似乎不難,但是在絕境中倘若也能有舍命之人,那這樣的人就該珍惜了。
他有點羨慕,要是自己到了窮途末路,不知道還能不能有五百人舍得賣命,不離不棄。應該是有的,彆的不說,身邊這些鐵甲精騎應該會在,至於那七名白袍,不好說。和鐵甲精騎不同,這些白袍好似都有神智,隻是沒有開口而已,一路北上,無論是破圍,還是他改變行軍路線,隻是一個念頭而已,其餘諸事皆是白袍做主,而他不過是渾渾噩噩地活著,若是此事傳揚出去,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宋崖餘猜錯了,或者說他的自尊和麵子讓他失去了最後一絲生的希望。如果早半天,起意北出餘州,受宋無缺和虞紅顏的庇護,他應該不會死,但是等他明白李落和那支騎兵不可擋不能擋的時候就已經遲了,麾下近衛用身軀堆出來的一道城牆在堅持了三個時辰之後就轟然倒塌,而這三個時辰,本該是生與死的分彆,但是宋崖餘猶豫了,堂堂一代梟雄,竟然淪落到受小兒和婦人庇護,無論如何都叫他有些躊躇,但是這微微躊躇,就斷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
江南岸,雲樹半晴陰。帆去帆來碧空儘,潮生潮落日還沉。南北彆離心。
江南草,如種複如描。深映落花鶯舌亂,綠迷南浦客魂消。日日鬥青袍。
欲轉,柔態不勝嬌。遠翠天涯經夜雨,冷痕沙上帶昏潮。誰夢與蘭苕。
江南水,江路轉平沙。雨霽高煙收素練,風晴細浪吐寒花。迢遞送星槎。
名利客,飄泊未還家。西塞山前漁唱遠,洞庭波上雁行斜。征棹宿天涯。
這首江南的煙雨情思,當年他來的時候聽過,眼下他好像又聽見了,但是心境卻沒有半分相同,一前一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隻是放空著思慮,看著帝漸河上的江南煙雨,還有河畔宋崖餘的走投無路。
天南多水,不利於牧天狼騎兵作戰,最精銳的越騎諸營戰力大打折扣,這本是所有人的認知。李落生平四戰,平定西域和揚威漠北,都是憑借牧天狼的騎兵,至於東府蕩寇,那些海賊之流上了岸對於牧天狼而言也就比學步的娃娃強上一星半點。剩下聯東海諸島,平息海事,靠的是李落的口才和盟城,和牧天狼關係不大。最後一戰劍指天南,也許是牧天狼最艱苦的一戰,李落也有預料。論戰,南王府的兵將隻是曆練不如牧天狼,其他未必輸給牧天狼多少。論謀,奇人異士不知凡幾,還有一個虞紅顏,天時地利人和,站在他這邊的並不多。不過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去過一趟鹿野那伽,會從太虛幻境中帶出四千七百一十三騎認主的靈河鬼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