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沉魚一愣,這好像不是要休了自己的意思吧。李落望著坐在角落一聲不吭的薑寒憐,輕輕一笑:“你若有心願,一樣可以說。”
“我也有份?”薑寒憐指著自己鼻尖驚訝問道,見李落點頭,眼睛一亮,很是激動。他暗自嘀咕,莫不是太大方了,當年長寧之後他就甚少許諾,今個大約是又上了頭。
“不急,慢慢想就好,還有些日子。”李落溫顏一笑,倒也不怎麼在意,繼而看向冷冰。冷冰輕輕挑了挑眉梢,不見他做什麼,忽然屋子裡響起一聲低而清脆的鳴響。漱沉魚甚是疑惑,不知是何物做聲,不過其餘眾人卻都知曉,這聲脆鳴不是旁的,而是劍吟。
李落一怔,搖頭不語,越過冷冰,看著穀梁淚。四目相對,不用多言,他便已看到穀梁淚眼中的決然和傷心。
“這一次,我可能會死。”李落很平靜地說。眾人皆是一驚,饒是冷冰也微微動容。“征戰沙場這些年,也曾有過生死一線的境地,明槍暗箭,多少都能預料到。但是這次不同往日,我不知道何為凶地,何為吉時,也許會平安無事,也許喝杯茶的工夫就會一命嗚呼,所以這些話便也隻能先說,免得日後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你準備對他們動手?”冷冰沉聲問道,他知道天火淵雪,當年離開棄名樓之前,李落曾將那時自己的懷疑和所見所聞悉數告訴給了他和殷莫淮,殷莫淮當然是知道的,隻是並未說破,也許他不想說,也許他覺得李落沒有入局的資格,又或者他不想李落自尋死路。
“不算動手,隻是邀我入局。”環視眾人,除了穀梁淚露出思索模樣,其餘諸人皆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麼。
“你想怎麼做?”
“沒有想。”李落笑了笑,“一個不知深淺高低,也不知道是敵是友的對手,最可怕的是我連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對還是錯都不知道,這一戰,勝未必是勝,輸卻定然是輸。”見眾人皆無言語,李落和聲笑道,“我可能庇護不了你們了,趁著現在我還是大甘的一字並肩王,若能多做便多做些,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王爺,你可以不去嗎?”漱沉魚擔憂地說,一臉期盼。李落搖了搖頭,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往當個掩耳盜鈴的人,或許可以不去,而如今不得不去,隻能怪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總覺得這世上沒有能瞞得過自己眼睛的事,真當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蠢和渺小,日月星辰,浩瀚如海,並非是什麼事都能擔得起。”
天有些暗了,太陽下了山,窗戶和木門皆被暮氣籠罩。驛站裡沒有風燈,也沒有人點蠟燭,屋中一片暮色,看不清彼此臉上的神色。良久之後,李落溫顏一笑,緩緩說道:“我不是危言聳聽,故意嚇你們,如果你們想問什麼,隻要是我知道的,今日我不會隱瞞。”
“爹,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吧。”
“剛才爹又是疑問,又是叮囑,把我們問了一個遍,我就想知道爹你的問話順序是怎麼來的?先和誰說,再和誰說,最後是誰,還有乾脆不說的,這個順序就是我們在你心裡的地位和親疏嗎?”
李落一滯,好一個刁鑽的問題。是?不是?李落暗自咋舌,離淺予所謂親疏遠近,似乎有這麼點意思,但是方才自己說話的時候可有想過將他們分出個次序來,他一時也拿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