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雲無雁的手段雖然看似和緩,但是應付起來卻比當日李落縱兵南下還要棘手,少了連山,宋無方也不敢輕言可以揮軍北上。局麵看似僵持著,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主動權一直在雲無雁手中,他按兵不動,自然有他的算計。
東海還是很太平,虞子略的大甘水師已經成了氣候,百年後,掛著大甘旗幟的戰船終於可以遨遊在東海之上,揚威域外,這是多少水師將領日思夜想的事,現在也都成了。
北府有劉策和沈向東,不敢說固若金湯,但也穩若泰山,隻要不是草海鐵騎再來一次,北府也不會亂。
如果草海鐵騎再來一次……
聽著眾人高談闊論,評判天下誰是英雄,李落忽然有些倦了,這個倦,不是無病呻吟的倦,而是出來久了,身子虛弱之後的倦,反正自從極北回來之後,他便時常會覺困頓,想睡覺,但是睡著之後又容易驚醒,一旦驚醒之後,心如擂鼓,仿佛就要從胸膛裡跳出來,折磨的他坐立不安。
李落極少在人前顯露出苦痛,不過在戰場上負傷如家常便飯一樣的將軍而言,能疼得他直冒冷汗,嘴唇發紫,眉梢輕顫的疼,定然已經是足以超過忍耐限度的疼,他從來沒有和身邊人說過,偽裝的很好,誰也沒有察覺,隻是覺得他身子骨太過虛弱,時常會出一身汗,將衣裳都打濕了,不過誰也沒有留意到這汗並非都是虛弱的緣故,也有疼時忍無可忍冒出來的冷汗。
這病,治不好,他試過,也叫彆的岐黃高手試過,興許鬼老複生能減輕些疼痛,但是現在便隻能忍著,忍到再也察覺不到疼的時候。
風狸還在聽,好多名字,除了朝堂和世家,還有江湖上的英雄,仗劍走天涯的浪子遊俠,也有人提起天子劍,近些年在江湖上名聲很響的翟廖語,還有行事詭異,亦正亦邪,卻又掛著牧天狼名號的姑蘇小娘,這個說書先生知道的可當真不少,這些人,還有這些江湖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還好,他不知道羅網和歸藏,若是連這等秘聞都知道,李落和風狸便要懷疑他到底是何身份。
與談興正濃的眾人不同,李落有些心不在焉,他已經見過山巔的風景,所以才能對名利淡然處之,如果他還是當年那個在淳親王府的小王爺,十有**也會期待在旁人口中說一句自己是英雄。世上能有幾人不為名利?若非如此,古時的聖人也不會這般少。
說書的先生很能察言觀色,吊著大家夥的胃口,隻有聽得高興,說得痛快,才能多換點茶錢,過幾天逍遙日子。剛才那個小姑娘出手就很大方,看穿著模樣,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女子,身邊雖說是個殘廢,看上去有些年紀了,不過眉清目秀,自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勢沉澱,想必出身也不差,若叫這兩人高興了,沒準這下個月的茶錢便也有了。
“這位公子,你覺得這世上誰是英雄?”
李落已有倦意,沒想到說書的先生會和他說話,微微有些詫異,扯了扯蓋在腿上的毯子,輕輕一笑,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