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宮之後,李落似乎戀上了卓城的城裡城外。
每天一個人去城西和城南逛逛,聽聽說書先生講些演義評書,看看商販吆喝販賣的東西,若有人在街上賣藝或是什麼雜耍,李落也擠入周圍的人群之中,興致勃勃的旁邊喝彩,走時少不了遞過一塊碎銀。
倘若累了,便隨便找一個小茶館,喝幾杯白水,這才知道原來城南的白水是不要錢的,若人不多,掌櫃的沒什麼說辭,也會一起坐在桌邊聽著茶客天馬行空的高談闊論。
不過談起最多的就是太師府被抄家一事,不過無風起浪,傳的千奇百怪,有人說是李落一怒為紅顏,於秀軒橫刀奪愛才惹得李落不惜誅儘了太師一族。
更有甚者謠傳這喜歡淩家姑娘的其實是淳親王李承燁自己,這才借著李落的名號,將於家連根拔起。
不過眾人普遍認可的便是此事定是淳親王和萬隆帝設計的,李落不過隻是一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傳出這樣的話隻是淳親王為了李落設計謀一份好前程罷了,每每聽到這裡,李落都是微微輕笑,說不得隨聲附和,卻也從不動氣。
這也難怪,當日之事,除了皇室幾人外,就於乘雲幾人知悉,不過也是死的死抓的抓,事後李落也不願張揚。
淳親王自是應允,在場的定北軍和官山營雖未嚴令守口如瓶,但也是告誡莫要談論,萬隆帝沒有多說,知悉始末者不多,此事就不了了之。
就連其他的九卿也是半信半疑,聽起風聲,難辨真假。
倒是流言淳親王為李落前程,不惜將自己的功勞加在李落身上更為可信,反之倒顯得有些驚世駭俗,如若不然,依萬隆帝和太後對李落的寵信,怎能不對此事大肆宣揚。
李落聽到也就罷了,無論什麼流言都是一笑置之。
一日,李落在城南走的遠了,天已漸黑,趕不及回家,李落便循著一條路走了進去,想找點吃的墊墊肚子,不想這巷子越走越深,路也越走越窄,行人漸少,卻見不到頭。
李落不禁啞然失笑,原是走進了一個偏僻小道,便索性不去看,沿著青石板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去,轉過街
角,前麵突的出現幾盞燈籠,燈籠下還有兩口大鍋,鍋裡還冒著熱氣,燈籠一照,頗為好看。
李落心中一喜,進而笑了起來,往日裡就是見到絕色女子,炫目珍寶也沒有此時心中這份高興,不料今日普通的兩口大鍋能讓自己有久違的知足。
李落快步走近,是一個賣麵的小攤,依著牆角擺著三張桌子,雖木頭深舊,卻擦的很乾淨。
一個老人坐在一張桌子前抽著煙袋,臉色黝黑,如劍刻刀劃般布滿了皺紋,隻是一雙眼睛卻清澈透底,恍惚間這深巷之中多了兩顆星辰。
看到李落過來,老人微微一驚,李落高聲說道:“老丈,煮碗麵。”
老人笑了,磕了磕煙袋,吆喝聲:“好嘞。”一語一答,似乎本就已經在了這裡好多年一般。
李落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側身看著老人煮麵,除了李落和老人這裡已無他人。
老人放下煙袋,在旁邊的木盆中仔細的洗乾淨手,拿出刀,穩穩的切菜,巷中刀接木板的聲音傳出很遠,老人放進去麵,攪一攪,氣哈得厲害,老人側過頭,就著燈籠看鍋裡的麵有沒有煮好。
不一會,麵條煮好了,放上新鮮的菜和調料,老人端過來說道:“客官,趁熱吃吧。”說完放下麵,又幫著李落盛了一碗麵湯放在桌上。
李落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拌了拌,吃了一口,一股清香沿著喉嚨就竄了下去,李落訝道:“老丈好手藝!”
老人一笑道:“哈哈,客官喜歡就行,小老兒沒彆的,隻是這碗麵煮的還算能吃,這十裡八店的老一輩沒幾個人不知道的。”
“嗯,名不虛傳。”李落讚道。
老人笑的合不上嘴,乾脆坐在李落旁邊的桌子邊,問道:“看客官麵生,不是這裡的人吧,怎麼走到這麼深的巷子裡來了?”
“隻是閒逛,不認得路,走著走著就到這裡了,不過幸虧如此,才能嘗到老丈的麵。”李落邊吃邊說道。
“慢點吃,慢點吃。”老人將麵湯碗向李落邊上推了推。
李落端起來喝了一口,問道:“老丈,這麼好吃的麵,怎麼不見幾個人來?”
“嗬嗬,現在啊走這條路的人少了,吃麵的人也就少嘍。”
“咦,這是為何?
”李落奇道。
“這話就長了,十幾年前,這條道還是從百裡坊去卓城其他地方的一條要道,那時候走這條道的人多啊,到了子時都還有人,後來新修了一條道,比這條更近也更好走,慢慢的人都去走那條道了,這條路上的人就越來越少,最近幾年,到了酉時,就沒幾個人了。”
李落心中一涼,不免有些內疚,正欲說話,抬頭一看,卻見老人一臉的安詳,看著巷子一頭,似乎在等著巷子裡走出一個人來,卻沒有半分的失落,李落呆呆道:“老丈。”
“哈哈,看我,這不來一個人,來了人小老兒便說個不停,客官,麵涼了吧,我去給你熱熱。”說完就要起身,被李落阻住,李落笑道:“沒有涼,這才多大工夫。”
“沒涼就好,沒涼就好。”老人連連說道。
“老丈,我走進來,這條巷子裡的住家好像也是不多了。”李落問道。
“這巷子偏了些,巷子裡的年輕人都出去闖蕩了,也搬走了不少,剩下的都是些年紀和小老兒差不多的,天一黑就早早睡了,所以看著客官,小老兒就知道客官不是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