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立點點頭道:“不錯,山中缺水,更無法耕種,一旦斷了糧草供給,外無援兵,這些人可就危險了,便是突圍而出,這石道守山時大利,行軍卻是大害,馬不能騎,到了山口難成軍陣,隻能被圍攻部眾逐一擒殺。”
李落望著石道出了一陣神,突然問道:“遲將軍,入山之後,可曾見到屍骨殘骸之類?”
遲立一愣,回道:“大將軍,山間路旁都有見到,石屋之中也有不少,末將都著人清掃了,埋了一些,剩下的都放在後麵的石洞中了。”
李落哦了一聲,淡淡說道:“你派些人,將見到的屍骨都收起來,找一處背風向陽的地方埋了吧,留個記號。”
遲立疑惑的問道:“大將軍,這?”
“他們都是我大甘將士。”
遲立才智過人,李落剛說完,便即明白過來。難怪昨日李落借以拒敵的巨石陣看著眼熟,仿佛是大甘軍中傳自無智將軍華無心的三分陣,遲立聽罷,神色一暗,告退徑自遣人收拾山中殘骨。
李落靜靜的站著,隻覺近些日子心力難繼,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數十年前在這落草山中談笑天地、淡漠生死的大甘將士。拋卻名望,隱姓埋名,落草為寇,憑著一腔忠義,在這被西戎強占的狄州縱馬廝殺。
也數不清西府的狂風吹散了多少故事,西府的黃沙掩埋了多少的忠貞義士,到頭來都成了過眼煙雲。
落草山的將士恐怕至死也不相信當他們落草為寇的那天,大甘的使節已從卓城出發,前往朔夕,祈求平安去了。而他們自己卻被悄悄的忘在了不知哪裡,若不是李落遍查樞密院西府內卷,尚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些英雄,寫在了薄薄的不過半頁帛卷上。
李落長出了一口氣,想起了自年關過後,一行六人入西戎,已有兩月有餘,沒想到會有如今這般境地,死死生生,就像是夢中一般。
李落猛地搖搖頭,將心中的雜念摒到腦後。轉身回到石屋,瞧了瞧受傷的將士,昨夜醫治的牧天狼將士都已醒了過來,臉上多少有了些血色,已無大礙。不過重傷之中有五人雖說保住了性命,但傷及筋骨,已是殘廢之軀,傷愈之後也不能再入行伍。
見李落進來,眾人齊齊喚了聲大將軍,一臉堅毅肅殺。
李落展顏一笑,點了點頭,囑咐士卒多加休息。
牧天狼雖稱得上大甘精銳之師,不過多年已不經戰事,到了沙湖,論起對陣沙場,也不過是行風穀和淺溪兩戰罷了。
比起西戎大軍常年廝殺,稍有不足,便是與狄傑的大軍相比,恐怕也是差了一籌。李落念及此處,平添了幾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