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察靖不落人後,揚聲道:“大將軍,末將細想,羌行之率部雖有糧草,不過大軍儘是輕裝,糧草最多也就夠幾日用度,堅持不了多少時日,倘若軍中無糧,西戎左軍再是勇猛,也沒有法子空著肚子和我軍交戰,一旦被困,西戎左軍不戰自潰。”
“都對,羌行之率部已是強弓之末,便算有此一勝,隻要沒有儘殺我大甘將士,終難逃頹勢。”李落語氣一轉,靜靜說道:“呼察將軍,赫連將軍,既然羌行之有這麼多破綻,為何你們會敗?”
帳中氣流猛然一凝,良久,呼察靖大聲回道:“大將軍,是末將輕敵之過,請大將軍責罰。”
李落搖搖頭道:“先不談責罰,呼察將軍,你但說無妨。”
呼察靖穩了穩心緒,沉聲回道:“今次戰敗,一來確屬末將輕敵之故,以為羌行之困獸猶鬥,不足為慮,心急為我大甘戰死的弟兄們報仇,出兵太過倉促,二來擔心他會破開雲將軍的大營,與羌清竹的六萬大軍會合,我軍再勝,又須多花時日,還不知要死傷多少將士,再者,”呼察靖看了身旁的赫連城弦一眼,臉色微紅道:“末將心中還想與赫連將軍一爭高下,才會率先起兵。”
赫連城弦見呼察靖直言不諱,頗為吃驚的看了呼察靖一眼,低聲回道:“大將軍,末將也有爭勝之心,不及細想,便擅自出兵。”
李落沒有說話,大帳之中落針可聞。李落回頭看了狄傑和沈向東一眼,狄傑麵色肅然,無怒無喜,沈向東低頭看著桌上的茶杯,似要從這粗陶杯盞中瞧出什麼端倪來,李落無奈,暗自搖搖頭,轉身回到桌後坐下,帳中諸將呼吸一重,呼察冬蟬看看李落,又看看兄長,忐忑不安。
李落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戰場時機,稍縱即逝,倘若他日再遇到這樣情形,你們該當如何?”
帳中眾將聽到李落此言,已知李落實無責罰之心,都鬆了一口氣。呼察靖還好些,赫連城弦和袁駿俱是一震,赫連城弦率先回道:“緊隨西戎殘部之後,與雲帥呼應,破西戎騎兵。”
呼察靖與袁駿異口同聲道:“先破漠下城。”
“好。”李落朗聲說道,“不錯,我大甘三軍分出兩軍緊跟羌行之,另起一軍破漠下城,一旦城破,羌行之便是無根浮萍,再難逃出我軍重圍。”
說完長身而起,道:“此戰非兵不利,戰不善,隻是諸位將軍小瞧了羌行之,要知羌行之縱橫狄州,數十年不倒,自有他過人之處,狄州交戰,若不是狄帥來援,露水一戰,我牧天狼部幾近覆沒,以後行軍,斷不可有輕敵之心。”
呼察靖三將眼中一熱,大聲應道:“遵大將軍令。”
李落輕輕搖了搖頭,道:“李落從軍尚不足年,行軍之道,遠不及座中諸位,牧天狼死傷近半,和我這個主帥脫不了乾係。這些日子在沙場之上和將士們同生共死,攻城拔寨,反倒不覺得有什麼,或成或敗,或生或死,也不過幾個時辰罷了,隻是戰事稍緩,營中負傷的將士,還有身死異鄉的大甘豪傑,卻總是繞在心裡,難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