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傑搖搖頭道:“玄樓你萬不可妄自菲薄,狄州一戰,若我不在,你便不會兵行險招,值此一個信字,我就老懷大慰了。老夫也曾暗暗揣摩玄樓行軍作戰之法,俱是天馬行空,沒有成章定法,自然也沒有蹤跡可覓,這一點老夫實不及你,難得還沒有世家王侯的習氣,甚得軍中將士人心。老夫離開狄州,更好讓你大展拳腳,營中如今人才濟濟,你們在西府可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李落見狄傑去意已絕,一時不知如何勸說,狄傑哈哈一笑道:“玄樓,我意已決,辭官書信數日之前已傳回卓城,還要玄樓莫怪老夫沒有先知會你一聲了。”
“哎,叔父,這般也太過倉促了。”李落苦笑道。
狄傑哈哈一笑道:“玄樓,你隻想到老夫返回卓城受人非議,難道你就不怕彆人說你無容人之量,逼走軍中老將麼?”
李落雙眉一展,淡然說道:“彆人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何來閒暇顧及這些事。”
狄傑連連點頭,撫須道:“好,果然如老夫所想,玄樓如此,老夫亦是如此,何來閒情操心這些屑事?隻是老夫在你這般年紀時,還不曾能看輕世間的功名利祿。”
李落恍若未聞,隻是極為感激的看了狄傑一眼,沉聲說道:“辛苦叔父了。”
狄傑大笑,道:“我人雖說離開大營,心卻還留在這裡,老夫回了卓城,比留在狄州用處更大,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誌在千裡,老夫的誌向可還在千裡之外。玄樓你儘管放手一搏,朝中老夫自會從中斡旋,你父想必不會眼睜睜看著你這獨子在外受苦吧,若不是當年我和你父政見不合,如今大甘的局麵或許會好上幾分。”
話音剛落,狄傑便連連搖頭,哂然一笑道:“癡人說夢,我和淳親王守土尚可,但若想收複失地,卻還沒有這般大的氣魄。”
李落望著狄傑,一時百感交集,自狄傑言明欲回卓城,李落便猜到狄傑作何打算。
確如狄傑所言,若是回了卓城,依著狄府在大甘的名望,狄傑在朝中更是有不少知交之人,不然也不會和淳親王相持這些年,一旦狄傑重入朝堂,得狄傑相助,李落在狄州會有不少方便,至於他人的閒話,更或是父王的微詞,李落並沒有放在心上。
狄傑微微一頓,長歎道:“說實話,我也不舍得西府基業,老夫這些年若說沒有怨言,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雲無雁幾人都是老夫一手栽培,本打算以後將這西府的天下交予他們幾個,不過現今賢侄領輔國大將軍一職,說起眼界胸懷,不在雲無雁之下,老夫也安心了,早些回去卓城納納清福,順便調教調教這不爭氣的逆子。”
李落悵然無語,卓城之中紛爭不斷,傾軋異己,倘若回去了,恐怕沒有多少清閒的日子,除非可跳開這官場的沉浮,世事的繁雜。
狄傑接道:“早幾天我已和雲無雁私下談過了,他也是勸老夫不妨再多留些時日,哈哈,雖說你們和老夫沒有血親之緣,但老夫心中早已經把你們當成自己的孩子,能替老夫思慮至此,老夫沒有遺憾。”
李落見狀,再勸下去就隻不過是惺惺作態了,長身而起,一揖及地,朗聲說道:“叔父,玄樓知曉了,玄樓但願叔父今後事事如意,軍營之中李落定當一力承當,不會讓叔父失望,隻要我領軍一日,軍冊之中,當以叔父為首,至死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