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頷大喜,急忙招手道:“李公子,過來這邊。”
李落取下馬身之上的行囊,走了過去,這匹瘦馬,李落送與了韓良,添在隊伍騾馬之中,還能背些家當,眾人之中尚還有幾個趕馬的好手,不怕它再這般懶惰。
何燕頷在這些人中頗有些地位,自己獨有一輛篷車,雖是甚為簡陋,但也好過餘下一些下人。
李落隨身不過一個包袱,占不了多少地方,上車之後,何燕頷便拉著李落探討些學問識見,李落也不做作,一一作答,見解頗有獨到之處。
何燕頷大是高興,引為知己,怎奈年歲大了,和李落說了許久,便有些困乏,實在撐不住,告了聲得罪,在篷車中躺了下來,稍作休息。
李落鑽出蓬簾,和趕車的夥計坐在車轅上,閒聊幾句,又自取出醫書,研讀了起來。
眾人以為李落在苦讀經書,以備到了卓城之後應試,皆是一笑,雖有些輕視兩人的迂腐之態,但李落看似這般刻苦求學,倒也無人出言不遜,嘲弄與他。
天色漸晚,車隊入鎮,找了處客棧住了下來,護院武士見何燕頷引了一陌生男子,頗是不喜,不過見李落隻是個書生,嚴詞幾句,耐著何燕頷的顏麵,也便沒有再說什麼。
晚膳時分,何燕頷向東主夫人老爺引見了李落,言語之中,甚是推崇。
李落從何燕頷言談之中知曉,他是泉州興安府譚家西席,譚家家境頗為殷實,早年從商,家中出過幾個地方府官,在興安府算得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宗族。
家主譚相如,年近五十,膝下兩子一女,大兒子早些年家中使了些手段,在卓州為官,據說官職還不算小。
一女早已出嫁他鄉,現在泉州與小兒子一起過活,這小兒子繼承祖業,娶得臨近府郡女子顏氏為妻,育有一子,剛滿十歲,甚是調皮搗蛋,何燕頷也極是頭疼。
好在這孩子還算懼怕何燕頷,若是何燕頷動怒,倒也能管得住他。
此番背井離鄉,正是投奔遠在卓州的長子,隻是內中緣由為何,何燕頷便不知曉了。
譚相如夫人謝氏見何燕頷領旁人同行,略有些不喜,譚相如倒沒有異色,待李落甚是客氣,與李落閒談幾句,李落不卑不亢,舉止有禮,自有一股書卷之氣。
譚相如本就看重讀書人,見李落如此,更是欣喜,謝氏也漸漸放下心來,瞧見李落半鬢白發,以為李落是寒窗苦讀,落得這般田地,生出幾分疼惜之意來,不似剛見李落時的冷漠。
同座譚相如之子譚祺相陪,對李落亦是頗為客氣,不曾有倨傲之態,家風甚嚴,隻是不見妻子顏氏和幼子,許是不便拋頭露麵,早早歇息去了。
一夜無語。經後三日,李落便隨著譚家眾人一起向貢州行去,過了貢州,便到卓州了。
白日裡李落不是和何燕頷談書論道,便是一人苦讀醫書,難得清閒,譚相如命人給二人送來了一些日常用度之物,甚是精致,李落連連推辭,終了還是何燕頷做主收下,領受了譚相如的一番美意。
車馬行入泉州邊界,再有幾日便可進入貢州境內,護院似是緊張起來,車前車後不時奔走,命眾人加緊趕路,若非得以,不許停下來休息,俱見凝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