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疏桐每逢入朝議事之前,都和李落商討一二,李落也未曾推辭,皆都誠心相待,寥寥幾處提議,俱都恰到妙處。
猶是鹽稅一事,大甘曆來都是州府官衙自成定議,收繳鹽稅再報於朝中,其中藏汙納垢,難以根治,不少人便借此倒賣私鹽,更甚者與官府勾結,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在官管諸物之中,最是獲利。
李落有念於此,薦與淩疏桐,各州府郡以州中在冊百姓為基,從官府鹽場領得足額之份。
鹽稅一應理明留冊,各州鹽稅由朝廷明令地方,府郡官衙先賒與朝廷,待到運回各地後售予百姓,再將所得銀錢按賬冊上報朝廷。
倘若不曾賣出,便留作下年之用,賬目往來皆由朝中各司核審。
稅款朝廷收繳七分,餘下三分劃歸各府官衙,留作日常用度。
如此一來,各州官府不敢隨意變動鹽稅,且是有利可圖,雖不能免去有人敢違國法,鋌而走險,不過卻是能遏製幾分州府貪贓枉法之事,若是鹽稅合情合理,這販賣私鹽之事也便少上幾樁,尋常百姓的日子或是能好過些許。
淩疏桐聽罷,暗暗吃了一驚,原本與李落商議,不過是以示敬重,實也是做於萬隆帝和李承燁看罷了,難料李落確有實才。
所書幾議,俱是不凡,朝中政事,也頗有見地,初始之時的不以為然早已煙消雲散,論起治國參政,恐怕不弱於朝中諸臣,皇子之中,更是難有人能及。
淩疏桐心中震動,萬隆帝命李落在中書令行走,恐怕不單是行令監之責,該不會是彆有用心。
李落上書幾議不徑而走,朝中上下議論紛紛,驚歎之際卻另有一波暗流湧動。
李落隻做不知,阿諛奉承、陽奉陰違和一些嘲弄詆毀之語儘都不放在心上,一笑置之,依舊淡薄如水。
萬隆帝遇刺一事,前後數百人蒙難,悉數收押於卓城天牢。
這些人中雖有少許理該是罪有應得,不過多與萬隆帝遇刺無乾,餘下眾人儘是受了無妄之災,屈打成招,糊塗之中便成了替罪羊。
李落黯然神傷,天子遇難,卻是有人傾軋異己的良機,官府腐朽不堪,絕非是一日之寒。
連餘十數日,李落奔走於大理司、樞密院和天牢之間,將此前案件重新審閱,無罪之人卸甲脫罪,幾日下來,竟有七八分俱是無辜蒙冤之人。
不知為何,李落卻不曾追究,隻是放了這些人出來便即了事,倒是嚇得不少暗中做了手腳的人提心吊膽了好些日子,深恐李落追查之下,丟了烏紗事小,掉了腦袋事大。
有懷王前車之鑒,誰也不敢心懷僥幸,現今如日中天的九殿下會否先斬後奏。
這些日子李落各處奔波,難有得閒,章澤柳幾人尋了好幾次,儘被李落婉言推辭。
倒是章澤柳說起當年月船花魁柔月,如今已離了月下春江,棲身大甘西城,開了一家茶樓,據說生意好的出奇,慕名而來之人絡繹不絕,不論富家公子,還是異域豪俠,入得卓城,多是會去這茶樓走上一遭,一睹柔月的絕世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