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怔了怔,靜靜的望著李落,半晌,這才幽幽一歎道:“是真的麼?”
李落點了點頭,雲妃似是稍稍解了一絲懊悔,突地鳳目微張,寒聲說道:“但願他留的好那幅畫,若不然,哼。”
李落啞然一笑,雲妃卻是動了日後取回書畫的念頭,倘若買畫之人留存不善,說不得會觸了雲妃黴頭。
雲妃皺了皺眉,突然問道:“那畫中人是誰?”
李落一愣,還不待應言,雲妃自顧自回道:“不說就算了,我們吃些東西去吧。”
雲妃神色變幻這般莫測,便是李落相識日久,也是料想不到。
待到雲妃走出幾步,回首呼喚時,李落這才拋開心中些許亂了幾分的念頭,和顏一笑,緩步相隨。
連著數日,李落與雲妃二人多是青菜白飯充饑,今日總算是能換上幾樣。
隻可惜雲妃沒了胃口,食不知味,淺淺嘗了幾口,便即放下竹筷,卻還不曾氣消,又將李落埋怨了一番,隻是話語之中,憐惜之意卻比怨恨之心盛了許多。
李落無可奈何,亦是哭笑不得,唯有靜靜的聽雲妃訴說數落。
自出了明湖府,李落與雲妃不曾再為盤纏發愁,連日南下宜州,沿途所見,過得一處,這百姓家中的喜意就濃了一分,算算時日,原是年關將近了。
離得雲妃族中所在的爾繡府越近,遊子歸鄉,原本是愈近些,該是多幾分喜氣,幾分忐忑,雲妃卻不知為何,未見喜意,話語反是愈來愈少,間或整日裡一句話也不說,呆呆出神。
李落不時開解,說些當年在西域所見所聞,雲妃聽罷,隻是勉強輕輕笑笑,眉宇之間的愁意越來越濃。
或有幾日,這雲妃半點也不願趕路,李落也不曾催促,由著雲妃,流連山水街市之中。
若是能化開雲妃的憂結,李落便隨著雲妃的性子,仿佛也是忘卻了路程一般。
宜州於大甘三十三州中州境甚小,縱是走的再慢,終了還是會到的。
十日後,爾繡府府城。
府城名為繡,繡城城牆不高,數丈高下,方圓亦不過十數裡,多是些樸素的青石堆砌,石縫之中青苔叢生,入秋之時,已是隱隱發黑。
比之大甘的卓城自然不能同日而語,卻也集了江南鐘秀於一處,遠遠望去,自有輕靈靜雅之意,像極了江南的女子,秀慧其中。
入城之後,綠意尚存,街路也不見有多廣,甚是整齊,路中石板業已有些年頭了,或有磨痕,或有裂紋,卻仍舊齊齊的鋪在地上。
街路兩旁茶樓商鋪林立,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合著年關將近的喜氣,分外祥和。
轉過幾處竹樓木屋,映目竟有幾條水道,穿梭於城池之中,水綠天藍,扁舟點點,輕輕柔柔的滑過水麵,擾開了水中亭台樓閣、綠樹修竹的倒影,無聲處猶勝有聲,行人怡然自得,俱是一副雨過天晴駕小舟,魚在一邊,酒在一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