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營中將士見自家主帥如此神勇,皆都嘶聲大喊,聲勢大漲。壯漢狀若天神,持斧仰天長笑,不可一世。忽然壯漢眼角瞥見大甘騎兵的神色,禁不住心底一寒,這是什麼樣的眼神,就像溺水的人看見了一艘木船,數日滴水未進的人麵前多了一碗水,貧窮苦困的人手裡多出了一座金山,似乎像是貪婪之色,不過比貪婪還要讓人心寒。
古怪,這些大甘將士有古怪。壯漢的念頭剛剛放下,營中將士的聲勢殺氣絲毫沒有減緩大甘騎兵衝殺而來的速度,反而更快了。沒有聲音,除了馬蹄聲外,大甘諸將士安靜的難以置信,隻是眼中燃起的火焰在大白天裡也瞧的清清楚楚,盯在身上便覺得有陣陣刺痛之感。
壯漢湧起一陣不安的心跳,從軍多年,殺人無算,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驚肉跳過。壯漢急忙甩了甩頭,將心中雜念拋了出去,暗罵了一聲,莫非搶的女人是這些大甘將士的婆娘不成,不過也不至於會有這麼多。
大營簡陋,在騎兵大軍前形同虛設,大甘將士衝開一道縫隙,長驅直入。入營之後,當先的女將厲嘯一聲道:“殺!”
身後諸將齊聲應和,簡簡單單的一個殺字卻讓草海將士心中一震,眼前的大甘兵將與前些日子斬殺的將士大為不同。草海將士沒了戰馬,便似沒了爪牙的猛虎,勇猛依舊,隻是空有一身勇力殺氣,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甘騎兵在營中肆虐。這些大甘騎兵將士從不在一處停留,借著戰馬的衝殺之勢,五人、十人或是百人為伍,不停的騰挪突刺,而且無懼草海將士人多勢眾,殺到酣處,就見有落單的大甘騎兵怒吼著衝向草海眾兵將,幾乎就在眨眼間大甘將士便被亂刀分屍,隻是死之前已有數倍的草海將士傷亡,共赴黃泉。
大甘騎兵橫衝直撞,人數在不斷的減少,隻是沒有人退縮,更沒有人停歇,隻是近乎殘忍麻木的斬殺著草海將士,同樣也被草海將士斬殺。
草海營中不乏有遠識卓見之輩,見到大甘騎兵這般模樣,俱都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這些大甘騎兵衝殺的法子豈不正是草海鐵騎慣用的手段!迂回、穿插、急速突刺,尋敵陣弱點強攻而入,殺人破陣之後即刻就走,就是敵兵將士沒有殺完也絕不會停下來,一進一出能殺多少就是多少,若是殺的人不夠多,那便迂回之後借勢才衝殺一次,反複如此,絕不戀戰。一旦勢起,一兵一卒皆在勢中,恰是應了勢不可擋一詞,難怪之前大甘將士要千方百計的將營中騎兵儘數引開。
大甘勢起,草海諸將卻也不是坐以待斃之輩,凶悍搏殺,若說嗜殺好戰還在大甘將士之上,隻是今天的大甘將士有些怪,好像有些邪氣。
這一戰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晌午,大甘騎兵數次突出草海大營之外,而後又再衝殺而入,借了戰馬之利,來去如風。即便是這樣,幾個時辰下來,兩支騎兵營將士已剩下不到一半。久戰之下馬乏人倦,倘若再這樣恃強猛攻,少則一個回合,多則三個回合,這些大甘騎兵都要折在草海軍營之中。
到了這一刻,兩軍將士都在咬牙強撐著,哪一方撐不住了,便是兵敗如山倒的結局。落雲頭賁、蓋束顰、韓豹都知道此戰已接近尾聲,誰也不敢大意,勉勵營中眾將士。大甘這側也是如此,兩營領將戰必攻先,卻是用這不計生死的攻殺鼓舞麾下將士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