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盤問,也沒有人覺得吃驚,最多隻是有人看見李落和錢義麵生,多瞧上一兩眼,神情冷漠,不見喜怒。
這裡的人衣著並不華麗,多以麻布黑布居多。不過也是,這樣的地底之下,就算穿上七彩華服,多半也瞧不出有什麼出奇的地方。臉上的神色也很暗沉,有意無意的避開燈火,不願將相貌暴露在火光之下。
有人喝酒,酒到酣處,便能聽見口若懸河的叫嚷;有人喝茶,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都是輕聲細語,看也不看嘈雜的酒徒;有人嗜賭,吼叫起哄的聲音還要比酒徒更大;有人忙碌勞作,似是店中小二或是這裡的人家,進進出出;有人奔波,在狹窄的小路上急色匆匆。儼然眾生百態,在此間鬼市中淋漓儘致。
李落和錢義走的不快,神情俱是平淡無奇,似乎隻是走在一處尋常城池之中。周遭諸人對李落二人視若無睹,仿佛兩人不存在於此。不過擦身而過時,但見那酣睡的男子雖然沒有醒,隻是睫毛卻微微動了動;倒水的店家小二手微微一抖,有一滴茶水不小心從杯口濺了出來;正在搖擲篩子的賭場莊家微不可查的緩了一緩,而後才開始大聲吆喝;喝酒的酒徒明明一口可以飲儘的烈酒卻分了兩口,眼睛卻看也沒看李落兩人;還有喝茶的茶客,說話的聲音更小了,好生是怕李落和錢義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李落微微一笑,鬼市之號名不虛傳,雖有眾生百態,看似與常人無異,隻是一個個卻都透著一股鬼氣,好似一隻隻惡鬼毒蟲,小心翼翼,卻又陰毒的窺視著李落二人。
李落灑然一笑,眾生環視,非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反而隱隱有些許如魚得水的錯覺,此間若是鬼獄,以大羅鬼為名,也許更算是魚遊滄海,鷹翱長天。
隻是錢義就差些了,此間異狀錢義自然也差覺的出來,臉上的神色雖無變化,隻不過心中卻有寒意,不如李落這般閒散自若,腳步漸漸沉重起來。如此幽暗詭異的氛圍,實不亞於與江湖高手的生死之爭。
路散亂,鬼市中人自然熟門熟路,隻是李落和錢義一時間卻有些難以分辨。尋了一條路,走了半晌,駐足一瞧才發覺又轉了回來,隻比剛才落腳的地方高了些而已。
李落和錢義相視無語,皆是苦笑一聲。路就在眼前,卻和迷宮沒有分彆。最好的法子便是施展輕功,不過此間人雖然多,卻不見有人攀岩而上的,都是沿著這些縱橫交錯的小路行走。李落兩人不明就裡,不過入鄉隨俗,自然不會輕易施展輕功身法,萬一有什麼忌諱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走在這些懸崖峭壁的小路上,除了人語聲和河水聲,還有細微可聞的流水涓涓的響聲。隻不過聽得見水聲卻看不見水流,不知道這些細水流淌在什麼地方,鬼市眾人取用之後,剩下的都將彙入地底暗河之中。
隻有身在鬼市之中才知道這個地方暗含乾坤,看見的也許隻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一花一世界,一草一乾坤,每一個小小的樓閣和洞窟,當也是彆有意境。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落和錢義都有些口渴饑餓,既是鬼市,也該有客棧才對。李落四下瞧了瞧,忽然眼睛一亮,輕笑道:“那邊有家酒館,我們過去歇歇腳再做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