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影影綽綽的騎兵影子,仿佛在眾人心頭壓了一塊萬斤巨石,一動,便是粉身碎骨。
“你,也要走了嗎?”還是女人先開口問。
“嗯。”他沒有逃避。
“可以不走嗎?”
他一陣神傷,卻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你走吧。”
“你以後還會回去那座院子嗎?”
“你不在了,我回去又有什麼意義。”
“也好,徒留傷心地,不戀傷心人。”他灑然一笑,調轉馬頭,卻看見女人握得發白的手指,和滴在手背上的淚珠。
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個傷心地?為什麼,他不跟她一起走,離開那個傷心地?本來就時日無多,為何偏偏要彼此錯過那麼多年?
戰馬走到大殿門前,女人猛地站起身,嬌呼喝道:“你是誰?”
他一頓,沒有回頭,想了想,一個清晰的名字浮上心頭:“我乃大甘定天王,李落。”
女人喃喃念了一聲,扯下麵紗,露出那張絕世容顏,讓殿中諸人齊齊屏住了呼吸,而她的眼裡就隻有他,用儘全身力氣喊道:“你不再看我一眼嗎?”
他很想回頭,但是最後也沒有回頭,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回頭,一定能看清那張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的臉,而且如果回頭了,也許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馬蹄聲漸行漸遠,留下他的聲音:“緣起時聚,緣儘時散,我把這個天下送給你,後會無期!”
他走了,好像從來沒有來過。
女人成了這個天下第一位女皇帝,女孩卻一生都沒有去過皇城,安安穩穩的住在那座小城裡。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彆人自己有一個當女皇的娘,她說她有個爹,但是走丟了。她的丈夫待她很好,夫家的人也很客氣,沒有人敢尋她的麻煩,那個縣太爺在他走了很久之後才登門拜訪,一來二去的還熟了,和女孩夫家成了莫逆的交情。
多年後,四海又再升平,女人卸去帝王衣,將皇位禪讓給了一個賢明的臣子,孤身回了上陽村。
回來的那天,老殷好像算準了她會回來,早早等在杏樹下。女人看見老殷,老殷還背著魚簍,掏出懷裡的鑰匙,笑著說:“等你很久了。”
女人接過鑰匙,嫣然一笑:“謝謝你。”
“不謝,應該的。”
女人抬頭打量著這裡熟悉的一切,一時間感慨萬千,不知道說什麼。老殷打趣道:“怎麼,當慣了皇帝,如今再回來不習慣了?”
“怎麼會呢。”女人笑了,“我已經不是皇帝啦,這個天下與我無關。”
“嗬,你真當他那句話是隨口說說。”
“什麼?”女人不解地問。
“他說,他把這個天下送給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回這個天下,那麼這個天下還是你的。”
“不要了。”女人輕撫秀發,抿嘴一笑,不知道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會不會藏在門後突然跳出來嚇自己一跳呢。“他不在了,心裡總是難受的很。”
“這倒是,少了他擠兌,釣魚都沒意思了。”
女人噗嗤嬌笑一聲,豔蓋群花。老殷心神一蕩,遺憾的說:“你要是早這麼笑,他還走個屁。”
“那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