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嶽一邊思考,一邊繼續翻查,最後在陳兮出浴室之前,他發現家裡的小儲藏間少了一頂帳篷以及若乾露營用品,奶奶的抽屜裡少了一大串鑰匙。
陳兮洗完澡出來,見方嶽換了一身外出的T恤和褲子,她連忙問:“你要去哪裡?”
方嶽說:“我再出去找找,你不用去了。”
“你去哪找,有目標地點嗎?”
“有。”
“那我也去,你等我一下。”
“不用,”方嶽說,“那裡比較偏,現在已經晚了,你在家呆著。”
陳兮一聽地方偏,她更堅持:“我要去的,換個衣服三分鐘,你等我!”
她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貼著衣服,小臉紅撲撲。方嶽繞過她下樓,陳兮正要再說,就聽方嶽冷淡的聲音傳來:“要去就快點。”
“馬上!”
陳兮趕緊回房,胡亂套上衣服,套衣服的時候她還在想手機裡一直沒刪除的那條秘辛短信。
陳兮覺得人的姓名有時候也有一種玄妙,比如方嶽姓方,四方形四邊平滑,看著毫無攻擊力。就像方嶽性情平和,不論是方茉罵他,還是方奶奶叫他修收音機,他都不還嘴,也順從,很好說話,陳兮更多感覺他是一種漫不經心。
但平滑的四方形還有四個尖銳的角,攻擊人時他更能毫不留情。
方老板怕方茉脾氣不好會傷到方嶽,陳兮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看那條短信和方茉早前的針對,陳兮很怕他們姐弟相見,拔刀相向。
方嶽還說待會兒要去的地方偏,陳兮對此更不能放任自流了。
快速換好衣服,陳兮背上小挎包,披頭散發出來。方嶽早已經等在大門口,見人好了,他推門走了出去。
提前叫好的出租車就在樓下,兩人上了後座,陳兮聽方嶽跟司機報了地址,是她沒聽過的地方,她問:“那是哪裡?”
方嶽說:“奶奶買的樓。”
方家在經曆第二次拆遷之後,方奶奶深刻意識到她的孩子不太聰明,她自己也不是很聰明,家裡沒人是做生意的料,但錢都放銀行她又覺得不夠安心,畢竟錢會貶值。
思來想去,她認為還是買房子好,以國內的行情來看,房子再如何買虧,最後也不會血本無歸,所以她開始致力於房東事業,雞蛋也不放一個籃子裡,她東買一套,西買一動棟,房產證厚厚一摞。
方嶽這回要去的地方,是位於荷川偏遠郊區的一處待拆遷樓。那裡位置差,房子年代久遠,四年前大半已經人去樓空,房子不值錢。方奶奶覺得她有拆遷命,看好這片地方將來的升值空間,於是大手筆買了那條街上好多房子,可惜四年了,周邊倒是拆了不少,隻有那條街無人問津,越來越淒涼。
方嶽剛才翻抽屜,少的那串鑰匙,就是那些房子的房門鑰匙。
出租車上了高架,在夜色中行駛了大約五十多分鐘,終於到達了遠離荷川主城區的目的地。
於是,陳兮和方嶽就站在了這片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
這片地方,南麵是一大片荒草地,四周有搭鐵皮,看起來是要造省第二附屬醫院的分院,隻是荒地還沒動工,往更遠的地方眺望,能看到城市的燈火闌珊。
至於另一邊,就是那條方奶奶期待拆遷的街道,從低矮的樓房和裸露的磚牆來看,這裡可以載入荷川發展曆史回顧冊。
街頭拐彎處有小賣部,臨近的兩棟矮樓看起來還有人居住,街背麵也是有人煙的,那裡有點類似城中村。
但這條街道往裡顯然已經荒廢,兩邊有商鋪也有住宅,隻是都破敗無人,有的牆麵已經垮掉,能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有的大門已經生鏽,牆邊雜草叢生。偶爾能聽到蟲鳴和蛙叫,這並沒讓人安心,反而更覺得詭異。
陳兮望著荒涼的街道問:“你覺得,方茉真會藏在這裡?”
方嶽靜默,然後拿出手機,打開電筒,朝前方示意。微弱的光線讓這片漆黑死寂的街道多了一點存在於人間的實感,兩人一起往前。
方奶奶買的房子還算密集,方嶽先領陳兮走進一棟三層單元樓。
這種年代久遠的老樓,過道都是一長條的陽台樣式,每家大門邊上就是木質的窗戶,所以他們隻要透過窗戶看看裡麵,就能大致摸清房子裡有沒有人。
兩人摸完一棟空樓,換到對麵另一棟,又連摸兩層空樓後,終於在第三層,聽到一間房子裡隱約傳出外放的音樂聲。
陳兮和方嶽湊近窗戶,隻看到微弱的燈光。方嶽不管裡麵住著誰,敲門最多打擾人,道歉賠禮就是了,他直接敲門,叩叩兩聲之後,是屋內的一聲驚慌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反把陳兮嚇了一跳,人都彈了一下,方嶽不自覺地按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又敲兩下門,“開門。”他道。
這下兩人不用再確認了,陳兮大聲喊:“方茉方茉,是我,我是陳兮!”
“哇——兮兮——救命啊——”
完全不用人勸,裡麵的人屁滾尿流地來開了門,一把抱住陳兮,陳兮被方茉勒得差點雙腳離地。
屋子裡全是灰塵蛛網,小帳篷支著,地上擺著露營燈,MP3裡還放著熱鬨的搖滾樂。
方茉來這裡的時候是白天,她雄心壯誌,無所畏懼。誰知道轉眼天黑,荒棄的廢樓讓她腦中連續播放各種經典恐怖片。
剛才聽到敲門聲,她心臟瞬間開始蹦極。
方茉抱著陳兮哭嚎,方嶽冷靜地關掉手機電筒,翻出方老板的號碼。
方茉嚎了兩嗓子,來了人,她膽子也大了,一心二用見方嶽按手機,她就知道方嶽要向家裡彙報。
方茉掛著鼻涕,鬆開陳兮就衝方嶽撲:“你不許打電話回家,你要是敢告訴他們我在哪兒,我要你好看!”
方嶽被她撞得一晃,手機摔在地上,方茉眼疾手快飛出一腳,咚一聲手機砸到了牆。
方嶽皺眉,推開方茉。方茉剛才見到方嶽,來不及生氣隻顧發泄恐懼,這會兒她哪還有怕的,怒火一下衝冠,她揪住方嶽T恤就上手:“我現在看見你就來氣,都怪你爸媽才鬨離婚——”
陳兮警報驟鳴,她立刻去扯方茉手臂:“方茉你冷靜!”
“給我家夥!”
“什麼家夥?”
“刀呢?給我刀!”
“我隻有指甲刀啊,你要嗎?你鬆開手我就給你拿!”
方茉一聽差點氣死:“陳兮你到底站哪邊!?”
陳兮見方茉手鬆,她立刻調轉方向推方嶽,“我當然站你啊,方嶽你走你走——”
方嶽垂眸看著個子隻到他肩膀的人,腳底一鬆,配合著往後退了一步。
陳兮繼續推,方嶽繼續退,慢慢的,方嶽終於退到了門口,陳兮還貼著他的胸口。
方嶽手垂在腿側,手心突然頂來一股力,是陳兮把她的手塞了進來。方嶽呼吸錯亂了一瞬,不自覺地捉住了她的小手,然後感覺一個冰涼的方形物體落了進來。
“拿著。”陳兮說完,轉身進屋關門。
方嶽低頭,手掌躺著陳兮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