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精著呢,撫恤款從來不貪,隻貪賞銀,尋常軍士哪知賞銀可到手多少?”
“每當軍士們收到家中捎寄的信件,得知陣亡同鄉的家屬儘數收到撫恤款,知曉身後之事有保障,誰會去計較賞銀名目?”
“縱使真有士官上奏申訴,告書也壓根到不了官家麵前——我朝雖是重文輕武,但文武之間卻並非沒有交集,那些人早就把上上下下打點好咯。”
一旁的徐雲聞言,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名:
李綱。
當然了。
這個李綱和後世那個李剛沒啥關係。
他乃是北宋末年的一個人物,也是私德和能力相悖的典型代表。
李綱組織過汴京保衛戰,也與汪伯彥和黃潛善為首的投降派進行過尖銳的鬥爭。
從立場角度上來說,是個抵抗派的典型代表。
此外他也是宗澤的堅定支持者之一,死前都在支持嶽飛抗金鬥爭。
從貢獻角度上來說。
他是南宋當之無愧的良臣,提出的方案甚至可以算是‘中興之策’。
但與貢獻能力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他的私德。
中傷呂好問這個汙點就不說了,此人貪財的毛病也相當厲害:
他一邊支持整頓軍政腐敗,頒發了新軍製二十一條。
另一邊呢,轉眼就把補償的慰撫款給貪腐了七成.....
他在擔任南劍州沙縣稅務的時候,也學著西軍搞貪腐,四年貪汙了五萬多貫錢。
其實吧,李綱的情況不是個例。
整個北宋末年的西線將領裡。
除了劉法、老種、老折三人外。
哪怕是王厚這個知名老將,也曾乾過貪腐款項的事情.....
“財帛動人心呐......”
宗澤歎息著搖了搖頭,與王稟對了杯酒,又問道:
“王兄,除了內亂之外,不知外亂又是所謂何事?”
這次王稟依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宗兄,你在邊陲之地當過知縣,那麼應當清楚,我朝的外患主要來自何處。”
宗澤點了點頭。
他最初任職的地方是大名府,也是一個邊陲重地:
“我朝西線對峙西夏,北方則有遼人虎視,除卻二者之外,剩餘的羌人、倭寇不過塚中枯骨耳。”
王稟微微頷首:
“然也。”
如果把宋朝的版圖比作一個人的話。
那麼這個人的右手邊是大海,正前方就是遼國。
十點鐘方向是西夏,右邊則是吐蕃和大理。
其中對宋朝威脅最大的便是西夏和遼國,其中宋遼的爭端要少點——倒不是因為遼人佛係,而是因為在95年前,宋朝和遼國簽下了著名的澶淵之盟。
有些人認為這是喪權辱國,有些人則認為是明智之舉。
總之在澶淵之盟簽訂過後,宋遼兩過明麵上的紛爭要少了很多。
甚至還發展起了比較繁榮的跨國貿易。
但是和平歸和平。
就像後世的鷹兔一樣,在宗澤這樣的宋人眼中,遼國依舊是個潛在的敵人。
聽著宗澤口中流露的怨氣,王稟沉默片刻,緩緩道:
“那麼....敢問宗兄,可曾聽說過女真一族?”
“女真?”
宗澤一愣,沉吟片刻,略帶不確定的道:
“王兄所說的女真,莫若是遼陽以南的珠鞥人?”
王稟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此族。”
宗澤見說眨了眨眼,疑惑道:
“王兄,宗某聽聞遼朝在消滅了靺鞥人後,珠鞥一族一分為二。”
“兩個部落分彆名曰生女真與熟女真,似乎有些類似臣服我朝的羌人部族。”
“怎麼,聽王兄之意,女真一族似乎頗具威脅?”
王稟輕輕搖了搖頭:
“隻是一種預感罷了,王某在西線征戰之時,曾聽聞女真部族中出了個名叫完顏阿骨打的戰士,據稱勇武無雙。”
“近些年遼人的道宗皇帝怕是也快不行了,九年前耶律延禧便被立為遼皇繼承人,道宗一旦故去,必是此人上位。”
“但此人昏聵殘暴,傳聞遼人內部的女真部落頗有怨言。”
“目前朝中似乎有些聲音,希望官家能予以女真些許支持,扶持它們去給遼人製造些麻煩.....”
徐雲原本在一旁乖乖吃瓜,但聽到王稟這番話後心中一驚,忍不住插話道:
“校尉大人,朝廷打算支持女真?”
王稟歎了口氣,看得出來,他對於這個方案是不太支持的:
“似是如此......”
徐雲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在他來的後世,史學界對於宋朝是否扶持過金國,一直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因為可供參考的史料太少了。
有些人認為,女真完全就是宋朝自己扶持起來的,屬於自作自受。
而有些人則認為,宋朝是在見女真勢大後才提出的合作。
不過無論是以上哪種觀點,可以肯定的是趙佶確實做過一件騷操作:
1109年秋天,趙佶曾經送給過女真大量的攻城器械以及製作圖紙和工匠。
外加不確定數額的糧草,走的還是高麗水路.....
雖然沒有更詳細的記錄能夠表明,完顏宗望在攻打太原時用上了一模一樣的攻城武器。
但從邏輯角度來分析。
金軍攻打太原時隻要腦子不抽,幾乎必然會用上這些效率極高的中原武器,再不濟也是以其為基礎的改進版。
如此大送,你怎能不唉?
“情勢多艱呐.....”
王稟似乎說到了苦悶之處,又搖頭道:
“眼下西線戰事頻繁,西夏賊人騎兵強盛,戰馬繁多,我朝戰馬數量卻極少。
有些戰馬長期奔跑交戰,蹄足損毀嚴重。
縱使體力尚可,卻也隻能無奈退至後方,充當轉運軍馬甚至馱馬......”
“?”
王稟這番話還沒說完,徐雲臉上便揚起了一個問號:
“蹄足損毀嚴重?校尉大人,前線的那些軍馬,難道沒有配備馬蹄鐵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