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ZJ市區和郊區的各類山頭中。
位於市郊西南方的五洲山山名的含義,可謂歧解最多。
五洲山在地方縣誌中又被叫做五州山,因此很多人認為它的名稱源自一些古詩詞。
有人說它的名字出自曾布詩‘海門西北起崇丘,絕頂參差見五州’。
也有人說它源自《文選》中的記載:
‘九州之地,宋得其五。五州之人傾心望帝幸焉。’。
更有傳聞五州山乃是秦始皇挖斷京硯山後鎮江出現的新龍脈,得者可擁半數天下,顧名五州。
類似的流言還有不少,真假難辨。
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五洲山的得名時間在北宋開寶年間之後,也就是公元968-975年。
五洲山的五座山頭有些類似人的手掌,中峰最高,兩頭較低。
山勢朝北方麵陡峭,朝南方麵則比較舒緩。
不過就算是最高的中峰,海拔高度也不過306米,遠遠達不到“名山”的規模。
因此它的名頭一直不響,僅限於鎮江一帶相對有名。
不過俗話說得好。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就這麼一座三百多米高的普通山峰,內中也有著老人峰,天鵝洞,木棋墩、夕溪,卓錫泉,夕聽泉,鹿跑泉,千尺井日觀、臥雲二亭等諸多景點,外加顯慈寺和因勝寺兩座寺廟。
此時此刻。
山間的一條小道上。
正有兩位年輕人一前一後,踏著石階,一步一步的向上行進著。
二人正是徐雲和老蘇。
“其實五洲山這名字,來曆沒那麼高大上。”
走了段路後。
老蘇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指著不遠處依稀可見的鎮江九曲河分支說道:
“在宋時,鎮江乃是南運河的起點、京杭大運河的樞紐,屬於漕運要道。”
“當年老夫任南運巡河大員,曾於此山山巔遠眺港口,得見五條巨舟於河中並肩齊行。”
“後又聽聞此山無名,老夫便隨口說了一句‘不如便稱它為五舟山吧’,時任知縣王文越就將其記在了縣誌中。”
“後來金人斷我國祚,山河沉淪,宋時的鎮江縣誌也不知所蹤。”
“因此後人傳著傳著,便將五舟山傳成了五洲山,還加上了各類腦補,倒也有些意思。”
一旁的徐雲朝他遞了瓶礦泉水,靠在一塊石頭上,笑著道:
“這就是腦補的威力了,吃瓜過程中加些腦補,到最後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會往哪兒走。”
“比如我當初寫,不知道啥時候有了個釣魚娘的綽號,到最後連編輯都以為我是個妹子了。”
“最離譜的是三八婦女節那會兒,他還問我要不要代表女作者接受采訪呢。”
老蘇:“.......”
隨後他們二人又歇了一會兒,便繼續開始向上攀登了起來。
作為五洲山僅有的兩座寺廟,顯慈寺和因勝寺的傳承曆史都相當悠久。
其中顯慈寺始建於五代時期,期間重修過四次。
熙寧年間的丞相陳升便埋葬於此。
因勝寺的年歲則要更早一些。
它於唐大中六年初建,重修過三次。
周遭埋葬最有名的人便是......
蘇頌。
“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您應該在我出現那天後的一個月回歸京口,也就是現在的鎮江。”
因勝寺外,徐雲正拿著手機,向老蘇普及著他的身後事:
“接著在次年的6月18日,您在潤州因病故去,蘇家後人們便將您埋葬在了五洲山。”
“後“嘉定誌”卷七載,‘故相魏國公蘇頌祠,在因勝報親寺’。”
“喲,曆史上來拜過您的人還不少,宋慈...文天祥...好家夥,朱元璋當初都給您上過香呢。”
“朱元璋?”
老蘇聞言一愣,問道:
“就是那個明代的開國皇帝,臉長的跟我家那頭驢差不多的那位?”
“......沒錯。”
“這倒確實有些巧.......”
老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對徐雲道:
“小徐,我的墳頭具體在哪兒?”
徐雲看了眼手機屏幕,又對了對方位,指著東北方向道:
“應該在那兒。”
蘇頌墓的發掘工作最早可以追溯到07年,實質進展則發生在2018年。
當時由ZJ市文廣新局文物處領頭,對五州山東北阜區域進行了考古勘探,最終發現了一塊2000平方米的墓園。
當時墓園中出土了不少陶瓷遺物和建築構件,數量有三四十件。
器型有碗、罐等,時代不晚於南宋。
考古則出土了兩件建築構件。
其中一件為泥質灰陶鴟尾殘部,另一件為獸麵紋瓦當,具有典型北宋特征。
文物處後來又進行了諸多詳細的勘測,最終在2019年4月15日舉行了“五州山東北阜宋代大型墓址考古勘探情況通報會”,並且確認了墓葬的主人便是老蘇。
2021年初。
國家批準“考古發掘證照”考執字(2021)第(007)號,同意對這一墓址進行正式考古發掘。
同時還在因勝寺附近的蘇頌墓碑周圍,修建了一座蘇頌人物館。
眾所周知。
鎮江是個旅遊資源非常豐富的城市。
全市有兩個5A級景區,還有7個4A級景區,長期以來遊客數量都保持在一個不低的量級上。
因此當徐雲二人抵達此處時,不但見到了一些零散遊客,麵前還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充滿現代氣息的建築。
“你說啥?”
徐雲看著麵前的售票亭,腦門上一連竄問號:
“去參觀蘇頌祠還得買票?”
售票員是個胖乎乎的小姑娘,聞言用帶著少許禮貌但沒什麼感情的聲調說道:
“是的,蘇頌祠內有不少宋代出土的文物,後麵連接著一座茶園和卓錫泉,夕聽泉以及鹿跑泉,算是一個組合式的景點。”
“這是文廣新局和旅遊局的要求,畢竟也算是文化保護單位了,全國大多數地方大多數都是這種情況。”
徐雲悄悄瞥了眼老蘇,心中莫名浮現出了一絲某個末代皇帝參觀故宮的既視感。
隨後他掏出手機,對著二維碼一掃:
“行吧,多少錢?”
“一潘以下的兒童和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免票,一潘以上十塊錢,正好一潘算全票。”
徐雲爽利的支付了20,從售票員手中接過票根,帶著老蘇走進了景點。
售票台後是一條幽靜的木製棧道,冬天的陽光曬在臉上很舒服,暖乎乎的。
二人徑直走了五十多米,麵前便出現了一座全新的建築。
這座建築的占地麵積大概有三四百百平米,最前方立著一個銅像。
建築隻有一道大門,入口處赫然寫著‘蘇頌墓’三個字。
徐雲帶著老蘇走到銅像前。
他先是看了眼銅像,又看了眼老蘇。
徐雲:“.......”
怎麼說呢。
像是把梁朝偉給做成了楊迪的模樣吧......
隨後老蘇看了眼自己的‘遺像’,忽然想到了什麼,走到銅像邊:
“小徐,幫我倆拍張合照,記得把後麵蘇頌祠三個字也拍進去。”
徐雲繼續:
“........”
拍完照後。
二人便走進了蘇頌祠。
蘇頌祠的內部有些複古,以暗色調為主,一進屋便令人感到了一股時間帶來的厚重感。
其中祠內的牆壁上刻錄著老蘇的一些人物介紹以及畫像,還有一台小電視在播放著老蘇生平。
比如生死年份、人生成就、曆史評價等等。
牆壁下方則擺放著一些展示櫃,內中都是一些沒有遷移到博物館內的物件。
老蘇和徐雲從左側開始踱步,參觀著這些從老蘇墳裡挖出來的遺物:
“這應該是前廳的茶具,你看,這種紫陽花圖紋是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
“嘖嘖,看到這盞燈座的下半部分了嗎?整個蘇府上下,隻有元年會用這種燈座,因為他的食指在戰場上缺了一截拿不穩東西,所以我找人給他打了個特殊的燈盞。”
“這個則是......”
徐雲也饒有興致的邊走邊聽邊看,這些塵封近千年的物件,他在眼中卻絲毫不覺陌生。
比如他見到的一個竹籃。
那是蘇府‘青’仆專用的餐具,當初徐雲在蘇府的第一頓早餐就是用這東西裝盛的。
九百多年沒被腐朽,也不知是墓碑內部環境特殊,還是它在下葬前便被施加了一些手段。
又比如他見到的一個石磨,那也是老蘇府上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