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徐雲點點頭,看了眼已經被重新封存起來的觀測記錄,解釋道:
“高斯教授,事到如今,早先的觀測記錄已經沒多少用處了。”
“我們需要更多、更清晰的星空圖像——這必須要靠著施密特望遠鏡完成。”
“所以在望遠鏡優化成功之後,我們最少需要一年以上的、全新的觀測記錄。”
“一年嗎......”
高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肺部,大拇指輕輕用力按了按。
隨後他猶豫片刻,問道:
“羅峰同學,一年的時間夠嗎?”
徐雲點點頭,說道:
“這涉及到另一件安排,稍後我會和您解釋的,總之圖像要越多越好。”
高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決斷道:
“沒問題,我會和法拉第聯名寫信,儘可能多的說動各國天文台拍攝觀測記錄。”
“這次‘柯南星’的發現,應該會在天文界裡掀起一波議論,再配合施密特望遠鏡的優化圖,請動他們協助多半沒有問題。”
“那麼羅峰同學,接下來的第三點呢?”
“第三點啊......”
這一次。
徐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很明顯的猶豫,似乎在做著某些衡量。
過了幾秒鐘。
他一咬牙,拿起筆寫在紙上寫了起來。
這次過了足足有幾分鐘,徐雲才抬起頭,將演算紙遞給高斯:
“高斯先生,這是肥魚先祖當年在計算出光速後推導出的幾道公式,或許對您有所幫助。”
與此同時。
他在心中微微一歎:
抱歉了,老愛.......
高斯接過這張紙,目光不過是輕輕一掃。
頓時瞳孔一縮,臉色大變,連帶著演算紙都被抖的漱漱作響:
“這...這是?”
見此情形。
一旁的黎曼不由與小麥對視一眼,同時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好奇。
要知道。
哪怕是剛剛見到施密特望遠鏡示意圖的時候,高斯都沒有現在這般失態來著。
過了好一會兒。
高斯方才緩緩抬起頭,沉默良久,感歎道:
“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數百年前,肥魚先生就解釋出了水星進動角異常的本質.....”
“我們這些後世的數學家與物理學家,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趁著高斯失神的機會。
黎曼和小麥輕輕湊到他身邊,好奇的打量起了紙上的內容。
隻見徐雲遞給高斯的紙上,赫然寫著幾個方程與一些推衍式:
d2u/dθ2+ u =GM/h2+(3GM/C2)u2
△Φ=6πM2/L2
d2x^a/dS2=-£aik(dx^i/dS)(dx^k/dS).....
沒錯。
想必比能看出施密特望遠鏡原理的同學更聰明的眾所周同學已經看出來了。
徐雲所給出的這些式子,正是老愛廣義相對論二級漸近解、進動角方程以及弱場低速近似的理論的測地線方程組。
按照原本曆史軌跡。
二級漸近解,這是在廣義相對論被提出後好些年才被推導出的攝動解。
進動角方程以及弱場低速近似的理論的測地線方程組就更彆說了,還牽扯到了類磁效應。
於情於理。
它們都不是應該出現在這個時間裡的東西,擱玄幻裡頭起底得被天道劈個五道十道雷劫的。
但沒辦法。
畢竟這年頭科學界對於行星的認知,還隻停留在一級漸近解範疇來著。
雖然高斯和拉普拉斯等人已經建立起了微擾理論,但距離‘微擾法’的概念還有一定距離呢。
而哪怕是微擾法給出的一級漸近解,在行星問題中依舊有些不精確。
所以迫於無奈,徐雲隻能將二級漸近解給拿出來了。
沒有二級漸近解,即使是高斯都沒法計算外海王星天體的軌道。
至於高斯所說的水星進動角嘛.......
這就是一件天文學上很有名的典故了。
它叫做愛因斯坦殺死了‘祝融星’。
早前提及過。
在20世紀之前,小牛的經典力學體係給宇宙天體的運行規律提供了簡潔、優美的理論解釋。
這套理論曾經如此準確、可靠,以至於勒威耶在此基礎上僅僅通過嚴謹的數學計算,就在筆尖上發現了海王星。
那是一次科學史上值得紀念的理論的勝利,當勒威耶預言的海王星如期出現在觀測者的望遠鏡內之後,人們對牛頓力學體係更加堅信不疑。
但就在太陽係的其他行星都以實際運行數據驗證著這套力學規律正確性的時候,偏偏是水星給科學家們出了個小難題:
水星在近日點軌道的實際變動數值,比通過計算獲得的理論值多了每世紀38角秒的誤差。
為了解釋“水星軌道近日點進動”這38角秒的誤差值,勒威耶推測在水星軌道以內還存在著一顆水內行星。
1860年2月,這顆水內行星正式擁有了自己的名字——羅馬神話鍛冶之神“Vulus”,中文翻譯就叫做祝融星。
在此後半個世紀內。
祝融星便成為了眾多物理學家和天文愛好者追逐的重點目標。
可無論天文學家們怎麼費勁心思,他們都找不到這顆行星的蹤影:
水星和地球的距離也就一個天文單位上下浮動,如果真的存在有這麼一顆星球,理論上應該不難發現才是。
而就在天文界一無所獲之際。
老愛登場了。
他提出了相對論,解釋了水星的進動是太陽的引力場被自身的自轉拖曳所致,給了祝融星致命一擊。
就像很多武器在出鞘時要見血一樣,相對論在剛一登場之際,便抹殺了一顆行星。
但另一方麵。
了解相對論的同學應該都知道。
其實相對論在被提出後,它自身是沒有‘配備’特彆多參數的。
比如我們隻知道引力造成的的時空彎曲與光速有關,也知道黑洞的視界處的時空灣彎曲以使光速降為零。
但光速並不是表達時空彎曲的本物理參數,鬼知道時空具體彎曲了幾斤幾兩。
所以後世的數學家們建立了數學拓撲流形,通過例如引力透鏡效應、液態超流氦3去觀察並且計算出了許多參數。
像老愛‘擊殺’祝融星的實質性證據,實際上是後來日全食對光線的驗證,而非數學推導。
真正用數學公式歸納水星進動角的時間節點是在1968年,當時老愛都去世一輪多了。
因此理論上來說。
如果你運氣好的話。
有些參數是可以在相對論沒有提出來之前,便通過計算來確定它的表達式的。
雖然這種概率小到離譜的不行,但並非不存在。
比如高中物理競賽中會涉及到的龍格楞次矢量便是其中之一。
它在n=2,3,4時得出的解,其實和攝動法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在交給高斯的這張紙上。
徐雲直接用數學公式歸納了水星進動角的原因,並且可以普眾化的適用於任何係內行星。
彆問,問就是‘肥魚先祖’學究天人,洞悉了世界本質。
反正你看老愛這會兒也沒反對不是?
更彆提有高斯這麼個活著的數學奇跡在麵前,徐雲的舉動說實話倒也沒多離譜——畢竟他隻給了公式,沒有提出相對論的內容來著。
這就相當於有人在2022年解決了黎曼猜想,轟動肯定轟動,但不至於被抓去切片配種啥的。
隨後高斯將徐雲的這張紙珍而重之的收藏好,沉吟片刻,又對徐雲說道:
“羅峰同學,有了你提供的這三件東西,或許......我們真的能有所收獲。”
“這樣吧,我回去就立刻開始準備觀測相關事宜,一年之後,希望我們能複刻今夜的輝煌。”
眼見高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小棚,徐雲忽然叫住了他:
“高斯教授,您先等等。”
“?”
高斯見說眉頭一皺,像極了約完火包穿上褲子想要走人的渣男,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還有什麼事嗎?”
徐雲點點頭,說道:
“確實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想要有可能觀測那顆未知的行星,我們還需要一個幫手。”
“誰?彭賽列?凱萊?柯西?還是姓夏,叫章再說?”
“......都不是,他是一位我的學長,也是三一學院畢業的學生。”
“叫什麼名字?”
“查爾斯·巴貝奇。”
....
注:
陪夜的情況下還更新了7k,求點月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