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內則坐落著一座三層建築,建築通體土黃色,院子裡還可以見到蔬菜以及幾個大花壇。
同時與貴德縣診所明顯不同的是。
基地職工醫院的入口處,還站著兩位身形筆直、身後背著槍的勤務兵。
他們後頭的崗哨裡甚至還有一副擔架,看起來似乎是急救用的——畢竟這年頭還沒有救護車。
此時出入醫院的職工不多,從老郭大老遠看到建築到現在,隻有三人出入其中。
“咦?郭工?”
就在老郭琢磨著該怎麼問路的時候,他的身邊忽然響起了一道詢問聲。
老郭轉頭看去。
發現在距離他幾米開外的路邊,赫然正站著一位他的熟人——
李覺的助理周材。
二人不久前還在二分廠區入口見過麵,分彆到現在也就兩個小時不到吧。
此時的周材手中正拿著一疊文件,從來他的向來看應該是剛從總廠的電報收發中心出來。
“郭工,真是您啊。”
眼見自己沒認錯人,周材臉上頓時揚起了一絲笑意,便快步走到老郭身邊,關切的問道:
“您怎麼到醫院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老郭搖了搖頭,解釋道:
“多謝關心,我人沒事,我來醫院是想看看那個傷員的——小周,那個傷員在哪兒?”
“傷員?”
周材微微一愣,沒想到老郭居然對個路人這麼上心,下意識道:
“應該是在搶救室吧——我把他送到醫院後就去處理其他事兒了,您看,才和燕京那邊彙報了劍橋檔桉的情況呢,至於他人現在怎麼樣我就不清楚了。”
說著周材迅速掃了老郭兩眼,隱隱猜到了老郭的想法,便試探著問道:
“要不郭工,我帶您進去看看他?”
老郭沉吟片刻,沒有拒絕:
“行,那就麻煩你了。”
周材朝微微一笑:
“您客氣了。”
隨後在周材的引導下。
二人很快走進了職工醫院。
職工醫院的一層大廳並不大,左中右方位分出了三條通道,去層的樓梯位於角落兩側。
接著周材輕車熟路的帶著老郭走向了右邊通道。
進入通道後走了幾步路,拐過一個彎。
二人麵前便出現一處標有‘急診科’字樣的科室。
這年頭正式的醫護人員算是一個非常有地位的職業,即便是周材這種廠長助理,在醫院內也不敢過分張揚。
因此來到急診科後。
他並沒有炸呼呼的嚷嚷什麼領導來了,而是低調的往科室內探了探腦袋,似乎在搜尋什麼人。
但很快又有些遺憾的轉過頭,對老郭說道:
“郭工,林主任不在科室,我們去手術......”
結果話沒說完。
周材便止住了話頭,朝老郭身後揮了揮手:
“林主任!”
老郭見狀,便也跟著轉過了身。
隻見距離他們七八米開外,此時正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師在朝急診科走來。
中年醫師是個這個時代不常見的大高個兒,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左右,身形相當魁梧。
外觀上則長著一副國字臉,戴著一副黑色眼鏡,頭發一絲不苟的梳成了大背頭,看起來就相當可靠。
此人老郭也認識,叫做林宇,是目前職工醫院僅有的三位主任醫師之一,在基地內知名度很高。
很多人甚至未必認識李覺那個廠長,但一定知道林宇是誰。
同時在醫術方麵,林宇也配得上他的知名度。
林宇畢業於哈佛大學醫學院,醫學博士學位,在哈佛大學醫學院附屬麻省總醫院工作過接近十年。
在如今這個時代。
國內中醫方麵的大老確實不少,甚至還有國手敢用刀片和銀針給領導人刮白內障,並且順利成功。
但西醫...尤其是純西醫這方麵的人才,就很少很少了,與後世截然是兩種情況。
當初在提及林宇的時候,李覺還半開玩笑的和老郭說過一句話:
“如果不是我們基地必須要有一位大牛坐鎮,林主任現在早就是禦醫了。”
視線再回歸現實。
此時的林宇原本正在看著某份報告,聽到周材的話下意識抬起頭,朝這裡看了過來。
在見到周長和老郭二人後。
林宇的步伐微微一頓,似乎對二人出現在這裡有些意外。
不過旋即便加快步頻,迅速走了過來:
“周助理,郭工!您二位怎麼到這兒了?”
說罷。
林宇便想到了什麼,目光關切的看向了老郭。
就像老郭認識林宇一樣,林宇對老郭這樣的基地主要領導,自然也並不陌生。
周材剛剛和他分彆不久,重新出現在醫院內顯然是為了陪同老郭。
而老郭這個人林宇也有所耳聞,是個很要強的‘頑固分子’。
如果不是真的扛不住了,應該不會跑到醫院來看病。
刹那之間。
林宇的心中閃過了許多種病情的猜測。
不過周材和老郭顯然不知道林宇的內心戲,在打完招呼後,周材便指著老郭說道:
“林主任,是這樣的,之前我們不是送來了一位燒傷很嚴重的傷員嗎?”
“這位傷員是郭工路上遇到的,身份疑似比較特殊,所以郭工放心不下,就想過來看看他,順便問問情況如何了。”
“......”
林宇聞言眨了眨眼,意外的看了眼周材身邊的老郭。
傷員?
原來老郭不是因為自己身體問題來的醫院?
林宇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思索片刻,對老郭和周材說道:
“傷員的話.....兩位請隨我來吧。”
老郭二人聞言,齊齊點了點頭。
接著在林宇的帶領下。
三人順來路返回,橫穿過醫院大廳,走到了位於醫院另一側的住院區。
七拐八拐後,抵達了一間病房外。
這是一間由混凝土和白色粉漆構成的病房,內部麵積大概有十五平米左右,可以看到電燈和吊扇在工作。
雖然畫風依舊有些原始。
但比起其他病房的木製門窗和黃色土牆,卻明顯要好上無數倍。
病房內此時正躺著一個看不清麵容、渾身上下都被裹成了粽子的人。
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他的左手邊掛著個吊瓶,右側則有一台正在閃著黃綠光、有些類似播音機的設備。
“兩位,屋內躺著的就是那位傷員了。”
來到病房邊後,林宇朝屋內指了指:
“他送過來的時候情況很危急,我們緊急做了搶救手術,切除了體表部分壞死的組織並且進行了消毒。”
“目前正在給他注射阿司匹林,右手邊的儀器是一台檢測心率跳動規律的弦線型檢測儀,這是我們醫院剛剛引進的一台設備。”
心電監護儀。
後世的人對於這個詞,肯定談不上陌生。
不過在眼下這個時代,心電監護儀卻是個稀奇的玩意——其實準確來說,現在的這種設備並不能算是標準的心電監護儀。
心電監護技術最早出現於1903年,但基於導線傳輸的心電監護技術,要到接近70年代的時候才會出現。
因此現如今的心電監護儀說是監護,實際上就是利用弦線電流計來階段性的收集心率數據。
這種數據一般六小時彙總一次,主要是用來觀測病人是否恢複正常。
如果病人在某個時間病情惡化並且周圍沒有護士,那麼這玩意兒是沒法將消息傳遞出去的。
隨後老郭也走到了窗邊,朝屋內看了幾眼,對林宇問道:
“林主任,傷員現在擺脫生命危險了嗎?”
林宇搖了搖頭,朝他揚了揚手上的報告:
“還沒有,目前病人的感染情況依舊很嚴重。”
“而且根據x光機的掃描,病人身上還有七處不同程度的骨折,總體不太樂觀。”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玩命兒給他上抗生素,加之最近醫院不算忙,能安排三個護士輪班對他進行監護,然後......”
“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
聽著林宇這番話。
老郭忍不住再看了眼屋內如同燒雞般的傷者。
雖然他不是醫學方麵的從業者,但多年的留美生涯令他的閱曆要遠高於常人,因此林宇所說的手段他大致也都能聽懂。
在如今的情況下。
醫院方麵已經儘了一切的“人力”。
至於傷員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剩下的天意了。
希望你能保住一命吧.....
“對了。”
就在氛圍有些沉悶之際,一旁林宇忽然想到了什麼:
“郭工,關於這個病人的治療,我其實有個想法來著——如果周助理沒帶您來找我,說不定我就去找他了。”
老郭微微一怔:
“什麼想法?”
“是這樣的哈。”
不知為何,說這話的時候,林宇一直很木然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靦腆:
“我在國外的時候聽說過一個桉例,說是有個工人同樣因為意外燒傷嚴重,西醫和中醫都束手無策。”
“後來有個早年出國打洋工的華夏老人給了個偏方,結果吃著吃著,那人居然被治愈了。”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個偏方有用,但目前此人的情況我覺得可以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嘛。”
聽聞此言。
老郭頓時神色一正:
“什麼偏方?”
林宇看了他一眼:
“喂驢毛,而且要是本土驢的驢毛。”
.........
注:
理論上來說本土驢毛確實是有可能治療燒傷的,論文doi:zgxm.0.201907018,華夏家驢asip基因第3外顯子存在c.349t>c突變,這個突變對於燒傷後肌體的5羥色胺、脂過氧物這些化學介質的釋放有明顯抑製作用,而巴基斯坦驢則沒有。
當然了,這隻是個實驗室研究,臨床醫學是沒有樣本的,但邏輯上應該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