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東,永忠,你們的想法呢?”
觀察室內。
聽到王原的這番話。
劉振東與於永忠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用目光做了個短暫的交流,隨後於永忠說道:
“王工,讓我來說幾句吧。”
王原當即點了點頭:
“說吧。”
劉振東和吳永忠算是王原手下的哏哈二將,不過劉振東的工作方向更多在於炸藥的實際調試和生產,研發方麵於永忠的經驗確實要更具豐富一些。
接著於永忠深吸一口氣,抬頭掃了掃徐雲,緩緩開口道:
“王工,我認為韓立同誌所說的方案應該是具備一定可行性的。”
“首先,韓立同誌提到的亞硝解液的色譜分離我接觸過——我在近物所的時候剛好就是在負責氣相色譜檢測。”
“雖然氣相和液相色譜在技術上區彆較大,但二者的核心原理是類似的,所以對於液相色譜多少也算有些了解。”
“據我所知,液相色譜的迎頭法和頂替法目前都已經很成熟了,魔都那邊的256所還剛剛在海外華人的協助下引進了一台氧化鋁填充的分配色譜儀。”
“所以韓立同誌說的這一步,我個人認為應該沒什麼問題。”
色譜檢測。
這個一個近現代非常常見的技術,雛形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之前。
大概在公元前500年左右,東西方同時近乎出現了一種檢測手段:
布料商人會將一滴含有混合色素的溶液滴在一塊布或一片紙上,通過觀察溶液展開產生的同心圓環來分析染料與色素。
這種手段的本質,其實就是現代色譜學的基本原理。
接著在1903年。
毛熊植物學家tswett在華沙自然科學學會生物學會會議上,發表了題為“一種新型吸附現象及其在生化分析上的應用”的論文。
論文提出了應用吸附原理分離植物色素的新方法,這一工作標誌著現代色譜學的開始。
當時他將碳酸鈣裝入豎直的玻璃柱中,從頂端倒入植物色素的石油醚浸取液。
接著進一步采用溶劑衝洗,使溶質在柱的不同部位形成了明顯的色帶。
他通過這種方式公開展示了采用色譜法提純的棺物色素溶液,以及色譜圖顯示著彩色環帶的柱管。
tswett將這種方法命名為色譜,管內填充物被稱之為固定相,衝洗劑被稱之為流動相。
1941年。
martin等采用水分飽和的矽膠為固定相,以含有乙醇的氯仿為流動相,分離乙酰基氨基酸的工作是分配色譜的首次應用——然後他們便提出了奠定色譜技術發展的色譜塔板理論。
如今20年過去。
色譜技術已經在液固色譜方向取得了相對成熟的成果,並且普及度很高,連隔壁的金姓鄰居都掌握了相關技術。
去年海對麵的科學家還研製成功了細粒度高效填充色譜柱,大大提髙了液相色譜的分離能力。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
在某些愛國華僑的牽線搭橋下。
這款擁有細粒度高效填充色譜柱的分配色譜儀,在今年年初便被順利運回了國內。
什麼?
你問牽線搭橋的對象是誰?
這還用問?
當然是兔子們的老熟人屈潤普同誌咳咳,屈潤普先生了。
總而言之。
有了這麼一套設備協助,亞硝解液的色譜分離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隨後於永忠頓了頓,繼續說道:
“至於第二步的醛胺縮合反應.如果我沒理解錯韓立同誌的意思的話.”
“這應該就是帶醛基的化合物與帶氨基的化合物,通過醛基與亞氨基縮合成希夫堿而進行共價交聯的過程吧?”
徐雲很爽利的點了點頭。
化學基團這個概念被提出的時間很早很早,早到1837的時候便被李比希提和維勒出來了。
如今什麼氨基、氰基、醛基之類的概念,已經是化學大學生的必修內容了。
以於永忠的能力,這麼快理解徐雲的意思倒也不足為奇。
當然了。
徐雲的介紹也就到此為止了,更深入的肽鏈、交聯鍵以及膠原結構徐雲並沒有多提。
畢竟這些概念現在還沒問世,解釋起來非常的複雜且沒意義——反正cl20的合成過程隻要涉及到醛胺縮合就行。
而另一邊。
得到了徐雲的肯定後,於永忠便拿起了紙和筆,繼續解釋起了自己的理解:
“既然是共價交聯過程,那麼醛胺縮合反應的機理理論上便可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ch2c6h5[no+]n no ch2c6h5→nohnchc6h5h2o→c6h5h[no]nno ”
“另一種則是nchc6h5hn 2o4no→nochnoc6h5cho”
“上述形成的tadnsiw與硝化劑作用時,進行亞硝胺和叔乙酰胺的硝解反應,生成hniw亞硝胺的硝解機理與三級胺的硝解機理相類似”
“接著胺與醛、酮的脫水反應,首先生成一甲醇胺,然後在酸或堿催化下進一步脫水可以生成亞胺.”
“但由於硝基胺含有兩個不同反應活性的氮,所以從反應方程來看,硝基胺與甲醛的反應有兩種途徑,一種是以硝基胺上的n1作為親核中心”
看著洋洋灑灑在紙上寫著推導過程的於永忠,徐雲的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了一股感慨。
真不愧是兔子們在炸藥領域的頂尖大佬啊
自己隻不過將製備工藝以及分子結構簡單的提點了一下,於永忠居然就能想到如此深入的層次。
要知道。
這年頭醛胺縮合反應,還是化學領域中一個戰爭迷霧很厚重的區域。
畢竟它涉及到了很多複雜的微觀反應,目前的理論和技術都遠未深及,整個概念被完全摸透還要好幾年呢。
例如說碳碳鍵,又例如α氫結合等等.
雖然徐雲對於現場的諸多前輩都相當尊敬,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於永忠的能力確實要比王原等人高一些。
如今於永忠沒能成為某個課題組的負責人,很大部分原因還是在於他的年齡問題——如今他才滿27歲呢。
221基地內雖然沒有多少論資排輩的醃臢事兒,但大家潛意識裡項目負責人的年齡都不能太小。
俗話說得好。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嘛,這種觀念在後世也很常見。
例如大家去醫院看醫生或者給孩子選老師,基本上很少人會去選年輕人——經驗和年齡在大多數時候確實是對等的。
所以一般來說。
除非是像徐雲這種靠著一次次表現說服了所有人的少見個例,否則大多數人都很難在20多歲就直接成為某個項目的負責人——尤其是炸藥研製這種關鍵課題上。
不過以吳永忠的能力,出頭應該也都是遲早的事兒了。
想到這裡。
徐雲便將心緒又拉回了現實,準備等於永忠推導完畢後將cl20這話題收個話尾。
畢竟該說的信息他差不多都說完了,剩下的主要是王原於永忠他們研發組的任務,他也幫不上太多的忙。
從於永忠的推導過程來看,他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結束。
然而就在徐雲等待之際。
做著紙麵推導的於永忠忽然筆尖一頓,嘴裡發出了一聲輕咦:
“咦?”
此時觀察室內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於永忠身上,眼見他麵露異色,老郭便忍不住問道:
“永忠同誌,出什麼事了嗎?”
“.”
於永忠沉默片刻,將鋼筆的末端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輕輕搖起了頭:
“是出了點狀況,不過不是什麼推導環節上的問題,隻是我個人感覺有些地方好像有些奇怪.”
徐雲頓時一怔。
奇怪?
這是啥意思?
不過徐雲還來不及開口,於永忠便又重新抽出了一張紙,自顧自的寫了起來:
“韓立同誌,按照你的說法,cl20這種炸藥應該是標準的三維結構,對吧?”
徐雲點了點頭。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提過的信息,也是cl20與前三代炸藥最本質的區彆。
於永忠見狀又刷刷寫道:
“三維結構,也就是它的結構式肯定不同於我們現有的四元環,應該是未被定義的五元環或者六元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