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如果徐雲此時在場,估摸又得被驚上一次。黃培雲在未來的成就極高,他是華夏粉末冶金學科的奠基人,中南礦冶學院創始人,華夏工程院的首批院士。
他在鋼材以及粉末燒結方麵做出了巨大貢獻,從原子彈開始到後來的氫彈、中子彈,甚至錢五師他們的導彈項目中都可以看到黃培雲的身影。
如果你百度黃培雲的資料,還會發現他的履曆在58年入黨後直到1978年才有下一段內容。
這二十年間他不是沒有取得成就或者職務調整,而是將自己最年富力強的光陰貢獻給了國家的絕密項目。
另外黃培雲先生的愛情故事,也是華夏科學界中的一樁美談:眾所周知。
抗戰時期,燕京大學、水木大學、南開大學組建成立的國立星城臨時大學在星城開學。
後來由於星城連遭日機轟炸,1938年2月中旬,國立星城臨時大學分兩路西遷昆明,改名西南聯大。
其中一支走海路,由星城經粵漢鐵路到廣州渡海到海防,再轉滇越鐵路到昆明。
這支隊伍每人發20元錢,年齡大、體力差的師生走這條路,女學生也一律走這條路。
另一隻則是步行隊伍,他們跨越三個省的高山、大河、叢林,用雙腳完成了這次抗戰中的轉移。
這支隊伍全名叫做湘黔滇步行團,全程68天行軍,步行3500裡,華夏教育史上有著及其濃厚且特殊的色彩。
當時為了歡迎這支336人的步行團,梅貽琦、潘光旦等教授的夫人們製作了花籃,找了一些女孩做起了歡迎隊伍。
其中有一對姐妹,姐姐叫趙如蘭,妹妹叫趙新那。她們的父親趙元任是詩人趙翼之後,就是寫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的那位。而黃培雲先生就是這支步行隊伍中的一員,還是步行團中的一位小隊長。
當時黃培雲和歡迎隊伍隻是簡單的做了點頭問候,歡迎儀式之後不久,趙元任就帶著全家赴美,女兒們也隨之離開聯大。
但是,草蛇灰線。幾年之後。趙新那在海對麵與一位來自中國的留學生相戀結婚,這位留學生正是黃培雲.....順帶一提。
那隻336名師生組成的湘黔滇步行團,最後出了24位兩院院士,2位兩彈一星功勳,一位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
視線再回歸現實。黃培雲和李恒德之間是老交情了,因此在見到李恒德後他便直接喊出了好友的名字。
隨後黃培雲帶著幾位同事走到了李恒德身邊,轉頭看了眼人山人海的現場,眉頭一掀:“喲,好像來的有點晚,沒位置了。”
“是啊。”李恒德朝黃培雲抬了抬手,指著胸口的一道汙漬苦笑道:“你瞧,我剛從實驗室出來連衣服都沒換呢,就被愛民他們拉出來了,沒想到就這樣都還沒趕上趟。”
“看這架勢,同誌們的熱情都很高呐。”
“確實是很高.....”黃培雲又掃了眼現場,二人聊天的這麼點時間,又有幾波人從不同方向抵達了空地:“不瞞你說,恒德兄,我到基地也有些日子了,這麼熱鬨的景象還真沒怎麼見過呢。”說這話的時候,黃培雲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感慨。
不同於剛到基地沒幾個月的李恒德。黃培雲是221基地最早的那批職工之一,雖然有些時候還是要回學校處理事務,但大多數時間都還是待在了基地。
在他的印象中。類似這般熱鬨的景象基地不是沒出現過,但次數真不多,也就僅限於基地落成、u2被擊落那有限幾次罷了。
如今能讓基地的職工們再次發自內心的露出這種喜悅的笑容,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而就在李恒德與黃培雲聊天的同時。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輕人忽然從他們身邊走過,找到了一名位於他們左前方的中年男子低聲說了些什麼。
年輕人以及中年男子的身份李恒德都不認識,畢竟他剛到基地沒多久,長期又泡在生產車間,基地裡認識的人也就那麼些個。
但從對方穿的工服標識來看,很明顯也是二分廠的人,比如是個負責冶金的組長啥的。
隻見中年男子在年輕人低語後麵色驟然一變,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空地內,接著朝身邊幾人一揮手,沒好氣的說道:“嗶嗶嗶嗶的——,爐子偏偏在這時候出故障了,好了,都彆tmd看熱鬨了,趕緊回去補修吧!”聽聞此言。
中年人身邊的幾位年輕人頓時齊齊哀嚎了一聲,耷拉著腦袋跟在對方身後離開了現場。
而對方這一離開,原先占據的位置便騰出來了。隻見距離最近的王愛民眼疾手快的竄到了警戒線邊,占住了空餘位置的最外側,同時朝李恒德揮了揮手:“主任,這裡有位置!”李恒德也是個腦子很快的人,見狀連忙一拉黃培雲的袖子:“走,培雲,那裡有位置了,咱們快過去!”黃培雲自無異議,於是眾人便飛快的走到了那位中年人留下來的位置上,搶下了這個位置。
眾人欣喜的表情與沒走多遠、正在唉聲歎氣的另一群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jpg。雖然算上黃培雲帶來的人在內一行人足足有十一人之多,中年人原本帶著的也就五六個人,但這種事兒擠一擠倒也能搞定:李恒德將組內唯一的一位女同誌被安排在了左邊,她身邊站著她的小情侶男友,另外一側則是一位穿著軍裝的軍人,距離保持著很合適。
剩下的人則按照矮個在前高個在後的方式站成了兩排,雖然視野多少有點影響,但利用好空隙基本問題不大。
在搞定了位次問題後。腦子裡都是牛肉的王愛民便猛然看向了空地中央。
結果沒看還好,這一看過後,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堆問號:“欸?牛呢?羊呢?”按照他之前從大喇叭上聽到的消息,二分廠將在這處很有名的空地上對春節的食材...說白了就是牛羊進行處理。
於是他便在實驗結束後,便匆匆拉著李恒德以及其他人趕到了現場。結果好不容易拿到位置後他才發現......此時此刻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這處空地上,壓根就沒有牛和羊的身影。
彆說牛和羊了,哪怕是一根驢毛都見不到。事實上。發出疑問的不僅僅是王愛民,包括李恒德和黃培雲在內的其他人也同樣一頭霧水:“奇怪了,牛咧?”
“我不到啊......”
“不是說好了殺牛殺羊的嗎?”
“愛民,你的消息準確嗎?”這年頭的工人性格都比較開朗,在眼下這種公共場合的聊天都沒壓著嗓門講話,因此他們的聊天很快被邊上那位穿著軍裝的男子注意到了。
此人的年齡大概同樣四十左右,國字臉,沒說話的時候抿著嘴——還是抿完後向上努起來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沒啥文化的大老粗。
這類人看起來就是那種說話甕聲甕氣,首長指著一箱物資說某某某你把它搬到車上,便會立馬說聲是然後擼起袖子悶頭乾的畫風。
不過實際上的國字臉似乎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難打交道,聽到王愛民幾人的吐槽後他便主動問道:“幾位小同誌,你們是剛來不久吧?”王愛民看了他一眼,乖乖點了點頭。
國字臉所說的剛來顯然不是指剛占到位置,而是指他們到場的時間。隨後國字臉掃了場中心一眼,另一隻手在空中做了個切的動作:“你是不是以為所謂的宰牛,就是在場地裡立個台子邊上栓頭牛,然後當眾出刀放血那麼簡單?”王愛民與幾位同伴對視了一眼,繼續點了點頭。
國字臉見狀頓時笑了,出聲解釋道:“你這就是想當然了,牛的屠宰方法很複雜,尤其是有了流水化的標準以後,一切都要按照流程進行。”
“你想的那些牛現在都在屠宰場呢,要先用水衝淋一遍,再上電擊把它擊暈,直接拉倒用錘子敲腦袋是會被某些魔怔群體舉報的,咳咳......”說著,國字臉又指了指現場,說道:“更彆說咱們現場的人雖然多,但說到底也隻是個二分廠罷了。”
“如今整個基地不算生活區,光分廠就有十八個,扣掉一些諸如站台之類人手不多的小廠,剩下的也有十個左右。”
“所以每個廠子要宰殺的牛都要按順序來分配,如果全給了咱們二分廠,那麼剩下三分廠七分廠的同誌不是得有意見?”
“今天在你們來之前二分廠已經殺過一頭牛了,所以你們這些新來的得再等等。”王愛民眨了眨眼,下意識問道:“那還得等多久啊?”國字臉看了眼日頭,判斷道:“具體我不清楚,要屠宰場那邊安排,不過我估摸著得個把小時吧。”
“啊?”王愛民聞言立馬垮下了臉:“個把小時,要等那麼久啊?”
“久?”國字臉轉身看了他一眼,嘴角翹起了一絲不是嘲諷但也不是玩笑的弧度,隻見指著自己說道:“小同誌,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嗎?”王愛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猜測道:“大概四十左右?”國字臉點了點頭:“四十三了。”接著不等王愛民說話,他又繼續說道:“小同誌,你知道為了這一頓能隨便吃的肉,我等了多久嗎?”王愛民這次思考的時間長了點兒:“兩年半?”國字臉搖了搖頭,朝王愛民做了個四的手勢,同時整張手掌保持著這個手勢在空氣裡轉了轉:“整整四十三年。”王愛民愣住了。
接著國字臉又呼出了一口綿長的氣息,目光悠揚的看向了遠方,語氣帶上了一絲與粗野畫風截然不同的意味:“其實能等還是件好事兒,有些人連一頓像樣的肉都沒吃過,就連等的機會都沒有了。”聽到國字臉的這番話。
一旁始終沒怎麼說話的黃培雲,終於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這位看起來像是個莽夫般的中年軍官幾眼。
他發現這位軍人的身上並沒有軍銜,而且脖子手掌的一些部位上還帶著很多細小的疤痕。
結合對方的語氣,這人似乎有故事呀......隨後黃培元想了想,主動朝對方伸出了手,說道:“這位同誌,古人雲相逢即是緣,這裡自我介紹一下吧,鄙人黃培雲,目前二分廠的冶金工程師,你可以叫我老黃。”
“我身邊這位是我的故交,目前負責一些結構相關的李恒德同誌。”看著黃培雲伸出的手,國字臉男子猶豫片刻,也伸手與他握了握:“221基地後勤部副主任,民兵團副團長......葛振林。”葛振林。
聽到這個名字。黃培雲先是虛著雙方握著的手思索了幾秒鐘,開始在記憶中檢索這個名字,想要看看認不認識。
不過幾秒鐘後,這位在海對麵留過學、當年麵對鬼子都絲毫不懼的大佬,驟然忍不住勃然變了色:“葛振林?您莫非就是那位葛英雄?”不過葛振林聞言隻是擺了擺手,一副看起來不願多說的模樣。
不過葛振林的這個動作,卻讓黃培雲愈發的激動了起來。與此同時,在黃培雲說出葛英雄這三個字後,哪怕是眾人最遲緩的王愛民,看著葛振林的目光也瞬間帶上了無與倫比的崇敬。
葛振林。如果說這個名字乍一聽有些陌生的話,那麼有一個團體肯定每個人都耳熟能詳。
那就是.......狼牙山五壯士。........注:以後有機會和你們講講這章背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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