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承諾不去見側妃,她還硬要給他塞個雲詩是什麼意思?在她心裡,他是色中餓鬼麼?
在這幾天裡,這兩句質問湧到他嘴邊好幾次,都被他給咽了回去。
她懷著他的孩子,她懷著他的孩子,她懷著他的孩子。
——沈晰拚命地跟自己默念這句話。
於是出了太子妃的寢殿,他就向雲詩的住處去了。雲詩住在前院的廂房裡,就是為了方便他去見的。
到了門口,沈晰剛抬手要推門,一句鏗鏘有力的話從幾步外半開的窗中震了出來:“太子說了算管什麼用?他的心不在你這兒啊!你還是哄好太子妃靠譜,太子妃管著東宮女眷,那就是你的頂頭上司!寄希望於男人不行,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靠不住的!”
“?”沈晰的手懸在了離門兩寸的地方。
身後的大宦官張濟才咣嘰就跪下了,連口氣兒都不敢喘。
嗬,“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靠不住的”?
沈晰磨著牙把這句話嚼了兩遍。
原來女人們都是這樣想的?裡麵這個是這樣想,太子妃從言行舉止上看,大概想法也差不多。
沈晰強自緩了口鬱氣,視線不經意地劃過那扇半開的窗,看見了一隻因為高談闊論而搖曳不止的淡粉色流蘇釵子,和一抹婀娜動人的背影。
又緩了兩口氣,太子猶如一隻氣鼓鼓的鵪鶉一般,生氣地走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一大清早的,在東宮、在他的地盤,被人或明或暗地當“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張濟才連滾帶爬地起了身,苦哈哈地邊追他邊勸:“殿下,殿下息怒……”
太子冷著張臉,不做理睬。
張濟才聲音戰栗:“下、下奴這就去教訓她,賞她頓板子,再打發到慎刑司去!”
“……”沈晰努力地咽下一口氣,“不必管她!”
姑娘家的閨房密語罷了,讓彆人覺得他偷聽,本來就很可笑。
偷聽完了他還計較?說出去丟人。
於是乎,楚怡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一不小心正麵撕了本尊。雲詩猶猶豫豫地接受了她的思路,她愉快地鬆了口氣:“那就這麼著。你也不用什麼活都搶著乾,主要是要在太子妃麵前顯得貼心——貼心你懂吧?要讓太子妃覺得你並不是在討好她,而是發自肺腑地想讓她高興。”
雲詩緊咬著嘴唇,沉吟著品味了一番這個要領,終於點了點頭:“好,那我試試!”
被楚怡啟發之後,雲詩還挺上道。過了小半個月宜春殿再來人給楚怡傳話的時候,來的就不是雲詩“央”來的人了,而是太子妃專門指給她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也就十一二歲,叫阿寧,紮著一條黑亮的麻花辮,很靈巧地跑來跟楚怡說:“楚娘子,雲娘子說想請您過去喝茶!”
楚怡應了聲“知道了”,她轉頭就要走,楚怡趕忙把她叫住,塞了她兩塊飴糖。
她到宜春殿時,雲詩正在房門口等她,看見她便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楚姐姐!”
楚怡也笑了聲,雙手握住她的手:“看樣子過得不錯?”
“都好,多虧姐姐了。”雲詩說著便要拉她進屋,然而轉身前餘光一掃,又不得不停住了。
她意有所指地捏捏楚怡的手,楚怡疑惑地轉頭,看見一英姿俊逸的男子正邁進宜春殿前的宮門。
楚怡一訝,心緒已經隨著猜測緊張了起來:“那是……”
雲詩點點頭,也深吸了口氣,拉著她輕聲道:“走,去見個禮。”
不去不行,太子是怎樣的大人物?她們裝看不見直接轉身回屋怕是嫌命長。
楚怡隻好跟著她一道去,在離得還有兩步遠的時候,二人一道止步深福下去:“殿下萬安。”
“免了。”沈晰隨口道,但視線不經意地一劃,腳步卻止住了。
他看到了一支莫名眼熟的淡粉色流蘇釵子。
不自覺地想了想,他才真正想起來這支釵子在何處見過。
緊接著,他又覺得剛才那句問安的聲音也確實耳熟。隻不過,相較於那句在他腦海中劃過無數遍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的鏗鏘有力,這句“殿下萬安”聽起來真是虛得不行。
嘖。
沈晰心下玩味起來,打量著眼前死死低著頭狀似很乖巧的姑娘,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在何處當差?”
“奴婢楚怡,奴婢是……”楚怡突然卡殼,覺得“奴婢是您的妾侍”這話說出來太臊了!
但太子也沒等著她說,他眼眸微微眯起,情緒難辨地道:“前丞相楚昱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