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劃過去的一刹間, 她就看到了沈晰。
她的心弦一鬆, 但緊接著, 她又不知道該怎樣好了。
沈晰抱臂倚在桌邊也沉默了會兒, 然後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欺負完了人, 自己倒跑得快?”
看,他果然覺得是她欺負人!
楚怡眼眶一紅,咬緊牙關沒讓自己哭。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稍緩了口氣, 踱著步子往前走了幾步:“我又沒說你什麼, 你看見了我卻一個字也不說,轉身就走是什麼意思?”
大庭廣眾的,她這樣的確太不給他麵子了,好歹也應該見個禮。
楚怡薄唇抿了一抿, 繃著臉從床邊站起來, 怕自己和他視線一觸就會哭,便斜眼看向旁邊的牆:“你要挑我規矩上的不是, 我自認理虧就是了。”
沈晰未予置評, 又端詳了她一會兒, 問:“陶氏的事呢?”
楚怡努力緩了兩口氣壓製眼淚:“我說是她先惹我的,你信麼?”
“我當然信。”他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楚怡一怔, 他續說, “她住的地方離這裡又不近, 就不該出現在這兒。”
頓了頓, 又續道:“可究竟出什麼事了?她怎麼惹你了?”
他問的口氣很輕,就好像方才氣勢洶洶的是陶氏,被淋成落湯雞的是她似的。
這弄得楚怡心底一顫,反倒哭了,方才被忍得很好的眼淚說流就流了出來,她隻好慌裡慌張地抬手去擦。
“唉……怎麼還哭了呢!”沈晰的口吻戲謔又寵溺,苦笑著走到她麵前給她擦眼淚,又在她額上親了親,“有話好好說,受了委屈我給你出氣便是,哭頂什麼用。”
結果楚怡哇地一聲哭得更狠了,連日來的憋悶呼嘯湧出,嚇了沈晰一跳。
他趕緊把她往懷裡摟,但還不及勸上一句,她反手咣地捶在了他背上。
“你怎麼就偏偏是太子呢!”她把這句話嚷了出來,沈晰聽得一愣,她又借著這股勁兒繼續喊了下去,“你身邊總會有新人的,總會有人比我好的!你要見她們就快去吧,給我來個痛快!”
“……”沈晰啞了啞,雙臂一緊,把她緊緊箍住,“好了好了好了……”他連聲勸,“你看你,這是哪兒來的閒氣,我連她們倆長什麼樣都還沒記住呢。”
楚怡在罵完那兩句後好像突然泄了氣,聲音變得極低:“總會記住的……”
而後她忽而一掙,從他懷裡掙了出來。還閃著淚光的雙眸紅紅地望著他,雙手緊抓著他的手說:“兩個人比起來……我更喜歡史氏一點兒!”
“噗。”沈晰笑出了聲,旋即又板住了臉,“這是什麼話,你喜歡管什麼用,我不喜歡,我一個都不喜歡。”
之後他就不再由著她多說什麼了,推著她坐到床上,自己坐到她身邊,耐心道:“你彆這麼不高興,你從來也不主動招惹彆人,我自知是她先惹的你。”
“嗯……”楚怡抹著眼淚應得悶悶。
“可你還是得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他攥了攥她的手,“說到底,不論她做錯了什麼,你也不該親自跟她動手,這樣有失身份。你跟我說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我好護著你啊。”
……有失身份。
楚怡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徐氏當時折騰她的事。那件事上他罰了徐氏,從側妃降為良娣,罪名之一就是有失身份。
她頓時愧疚得很,趕忙把來龍去脈全都跟他說清楚了,說陶氏大老遠地跑來這裡、又大冬天為了顯得好看非得穿得那麼薄,顯然是來截他的。
說著說著她便再度生起氣來,語氣不由自主地越來越衝:“我沒給她下馬威,她倒給我添起堵來了?到我院門口來搶人,她當我是死的嗎?!”
沈晰讓她這句話給說樂了,然後抱著他樂了半天。
他當是什麼事呢,合著還是為了搶他啊!
笑夠了之後他便把著她的肩頭問:“我是她搶就能搶走的嗎?你當我是死的嗎?”
“……”楚怡沒做聲。她當然不覺得他是死的,然而這件事的症結也不在此。
歸根結底還是她覺得這種事躲不過了,所以炸了毛。
沈晰瞧著她板臉的樣子又笑笑,接著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也知道我做承諾不頂用。那我這麼跟你說吧,拋開史氏和陶氏不提,東宮先前也有……”他心下稍稍數了一下,“七個人。”
“七個人裡就你一個能跟我說得到一起去,於情於理我都不會想傷了你的。”他道。
楚怡似懂非懂地看他,他咂了聲嘴:“讓你不高興了,你不理我了可怎麼辦?為了去試其他人合不合我的心,就把已經好好在身邊的豁出去不要,那最後多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場賭是不是太險了些?”
楚怡:“……”
她以為他會拿什麼感天動地海誓山盟的話來哄好她。每每這樣的矛盾放在眼前,她都以為他會說些感天動地海誓山盟的話來哄好她。
但她一次也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