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情形實在越想越令人心慌, 連朝中的氛圍都不如從前, 後宮也人人自危, 沈晰這個太子縱使先前地位再穩固, 現下也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可又能如何呢?
他改變不了當下的情形, 又不能盼著父皇早日駕崩。日子再難熬,也隻能熬著。
於是楚怡便感覺沈晰更忙了,整日整日地泡在書房裡,時常到了半夜她才能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他摸上床。她怕他是遇上了什麼難事,便問了問張濟才。
張濟才卻躬著身回說:“這下奴也不清楚。不過……應該也沒什麼大事,殿下近來與楚大人通信還挺頻繁的。若真是出了什麼事, 您說……是吧。”
楚怡點了點頭。
張濟才隱去的話她明白。她和楚成到底還是身份敏感,沈晰要是真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肯定不能再跟楚成密切通信給旁人送話柄。
她便又囑咐張濟才:“那勞煩公公多照應著,彆讓殿下一味地忙, 該吃飯的時候得記著吃。”
她這麼一說, 張濟才就順便苦著臉委婉地吐了個槽:“良娣娘子您看得起下奴。可這事……下奴勸哪兒有管用啊。”
楚怡心領神會, 無奈地又給自己攬了個活兒。
翌日一早, 她便把應泉叫了來,吩咐他以後每天晌午和晚上多備出一份膳,要吃著方便又葷素齊全的,到了用膳的時辰一起端到她這兒。
“你要是人手不夠告訴我一聲,我看看能不能從大廚房借幾個人。”她道。
應泉是個老實人, 但是到底不傻。楚良娣這樣吩咐, 他一聽就知道是給太子備的, 這種差事他才不會分給彆人。
應泉便應了下來,道一定好好辦差,讓她放心。
楚怡想了想,又說:“隔個兩三天就備一次魚,另外每天下午備一碗核桃酪,也送到我這兒。”
她琢磨著得讓沈晰補補腦,應泉也答應下來。又過一日,到了晌午用膳時,楚怡就讓乳母抱著小月亮找沈晰去了。
“跟爹說,讓他好好吃飯,你陪他一起吃!”楚怡放慢語速告訴小月亮。
小月亮眨眨眼點點頭,表示記住了,還很乖巧地主動跟楚怡學了一遍:“爹,好好吃飯,我陪吃!”
——她現在說話越來越利索,但經常缺個“你我他”什麼的。不過這個再長大一些她自然就會用了,楚怡便沒有著意多糾正她,隻要她說的話能讓人聽懂,楚怡就誇她。
小孩子還是要多鼓勵的,總讓她覺得自己說不好她可能就不會這麼愛開口了,得不償失。
等到宮人將幾道菜在食盒中收好,小月亮就乖乖地跟乳母出了門。走到半路,碰上在前麵書房讀完了書正打算回雲詩那兒用膳的歡宜,她就把歡宜一起拽走了。
“我們陪爹吃!”小月亮擲地有聲地跟歡宜說。
歡宜當然高興,她跟爹也是很親的。她還扭頭問了柔淩,柔淩猶豫了一下,最終搖了頭,跟她們擺手:“你們去。”
最後便是兩個小姑娘一道進的書房。她們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宮人,沈晰正讀著書,餘光瞥見有好幾人一道進屋頓時心裡生煩,抬眼一看見兩個女兒,又把這種煩給咽回去了。
“你們怎麼來了。”他笑著朝她們招招手,兩個小丫頭一齊跑了過去。
月恒說:“陪爹吃飯!”
沈晰這才注意到後麵宦官拎著的兩隻大食盒,不用問,準定是楚怡的主意。
也罷,他確實是應該好好吃飯。雖然他自己不太在意這個問題,但既然楚怡特意關照了,他得讓她放心。
他便讓人將菜擺去了外屋的桌上,一手牽著一個小姑娘一道過去。
歡宜認了一上午的字,這會兒餓極了,也不用乳母喂,自己端著碗吃得很認真。
月恒倒不太餓,又記著楚怡那句“跟爹說,讓他好好吃飯”,便一直很有責任感地往沈晰碗裡塞菜。
她這個年齡還掌握不了筷子,隻能用勺,還經常會舀到桌上。沈晰倒也不管她,由著她舀,舀到碗裡的他就吃,到了桌上的一會兒讓人再給收拾了便是。
一頓飯便吃得格外忙碌——歡宜忙著吃自己的,月恒忙著喂爹。沈晰忙著被月恒喂,偶爾或給歡宜夾一筷子菜,或反過來喂月恒一口。
不過這樣吃也很有樂趣,父女三個吃得都挺多的,起碼是都實實在在地吃飽了。
撤了膳,沈晰帶她們一起出去散步消食,兩個小丫頭很快就都打起了哈欠,沈晰估摸著楚怡這會兒估計已經午睡了,就說讓月恒在書房裡睡。
月恒留下了,歡宜可想而知也沒心思回去。於是小半刻後,她們就在書房的窄榻上睡得四仰八叉了。
沈晰看得想樂,碰碰這個的臉又捏捏那個的鼻子,把睡夢中的歡宜煩得直蹬腿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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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文殿中,母子三個一起用著膳,柔淩吃得悶悶的。
兩個妹妹總在一起玩,但她不行。母妃不太讓她去找妹妹們,總讓她守著弟弟。
但弟弟其實也想跟妹妹們一起玩,母妃又說他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樣,要好好讀書認字。
所以柔淩總是不太開心。而且,她覺得母妃好像總是照顧弟弟比照顧她多一點。比如在吃飯的時候,母妃總是會格外注意弟弟吃了什麼,給弟弟添菜,但她一直就隻有乳母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