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一一答了,說楚良娣素日不愛跟旁的妃妾走動,就和安佳翁主的生母雲良娣關係好;仇人大概也沒幾個說得上的,東宮裡傳得廣的就是徐良娣,也就是從前的徐側妃,她先前找茬磋磨過楚良娣。
至於性子怎麼樣、好不好相處……
小宦官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下奴覺得,還是好相處的。良娣娘子平日裡待下不刻薄,逢年過節都有賞,有點小錯抬抬手也就過去了。不過性子……”
他頓住了聲,嶽嬤嬤那張有點凶相的臉上堆著笑:“你跟嬤嬤直說。”
小宦官撓了撓頭:“東宮裡旁的主子私下裡都說……彆惹楚良娣,得罪不起,單是那張嘴都能說死人。”
嶽嬤嬤:“……”
宮裡的女人想得到這樣的評價可不太容易,不過她也大抵知道楚良娣是個什麼脾性了。
這樣的脾性其實好,雖然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但許多時候反倒不容易受欺負,想玩陰謀暗害的人也得琢磨琢磨。而且她待下不刻薄,平日裡多半也不愛自己惹事,這樣的主子伺候起來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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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趙瑾月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到了翊坤宮,舒貴妃已經接了受封皇貴妃的旨了,她便先去向舒皇貴妃問了安,順便道賀。
舒皇貴妃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坐,跟她說:“辛苦你了。大夏天的,本宮原不想叫你過來,但太子病著,本宮心裡總是不安生。有你在身邊陪著,本宮大概能好過一些。”
趙瑾月笑笑,恭順地頷首:“娘娘這是什麼話,侍奉娘娘原也是臣妾的本分。”
話雖這麼說,但她的心其實根本就沒在這兒。
這幾天,她滿腦子都在想楚良娣有孕的事,楚良娣怎麼就又有孕了呢?
她發現自己已然沒了上一次聽說楚良娣有孕時的那種從容冷靜了。那時她心裡篤信即便她生下的是兒子,也敵不過阿濟這個嫡長子去。但現在,在楚良娣又維持了一年半的盛寵之後,她沒有那樣的底氣了。
如果她這一胎生下的是兒子會怎樣?自己和阿濟又會怎樣?
月恒都那樣得太子的歡心,如果是個兒子,太子會更喜歡吧。
太子妃滿心愁緒,好半晌才發覺舒皇貴妃在叫她。
她趕忙抬頭看去,舒皇貴妃仍舊是滿臉笑容:“累了吧。”舒皇貴妃拍了拍她的手,語氣很關切,“先去休息吧,咱們明天再好好說說話。”
“……好,那臣妾先告退了。”趙瑾月欠了欠身,又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福,便由小宮女引著從寢殿中退了出去。
舒皇貴妃望著她的背影一再的歎氣,不知該心疼她還是該心疼兒子。他們原該是能好好地做一雙夫妻的,如今卻鬨成了這個樣子。
好像……也不能說是誰的錯。趙瑾月的這個脾氣她也不喜歡,可到底是沒做過什麼惡事。
隻能說是脾性不合,緣分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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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仁園,又過了兩天,沈晰見到了三弟沈暉。
父皇先前的口諭他聽說了,一時也沒摸清父皇究竟什麼意思。不過他本就在“養病”,楚怡又有了身孕,便沒有急於去把這事弄個明白,反正就算弄明白了,他當下養著病也管不了太多。
沈暉走進沈晰的寢殿時,一眼看到這位二哥躺在床上。床帳都遮著,隻能透過光線隱約看到一個側躺在床的人影。
沈暉笑著揖了一揖:“多日不見二哥。”
“嗯。”沈晰盯著內側的帳紗,醞釀著生病時那股有氣無力的感覺,懶懶地應了一聲。
沈暉又說:“父皇的口諭,想必二哥已聽說了。日後二哥有什麼差事,交待為弟一句便是,為弟鞍前馬後地為您辦去。”
沈晰心裡頭冷笑,若父皇肯給機會,辦著辦著你就得把這位子辦走吧?
不過他也沒什麼可怕的。即便現在還摸不清父皇的意思,他也可以先應付著。
沈暉想要差事,他給他就是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總歸是有的,而且還有一些看起來很給麵子。
沈暉便見一隻手從床帳的縫隙中伸了出來,指尖夾著一封大紅的帖子:“還真有個事。”太子說。
沈暉目光一亮,忙將帖子接過去,翻開一看,是張婚禮的請帖。
“我這病著,不便去,你替我去參個席吧。”沈晰說著還咳嗽了兩聲,“禮已經讓張濟才備好了。”
沈暉疑惑地接過請帖,左看右看也沒想起請貼上寫的這位裕平公是誰,遲疑著看向太子:“這位是……”
“你不認識?”床帳裡傳出的聲音似乎很有點意外,依稀還可尋出幾許不滿。
沈暉趕緊著補:“認識,自然認識……”說著含笑頓了頓,“我瞧著這名字就覺得眼熟,從前準定見過。隻是乍然這麼一看,又著實想不起來是誰。”
“哦——”沈晰拖著長聲一應,聽聲好似很理解。
沈暉隔著床帳看到他翻了個身,像是要很鄭重地說這件事的樣子,趕忙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