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2 / 2)

東宮美人 荔簫 7298 字 10個月前

楚怡在天明時分累到了筋疲力竭,太醫熬了參湯端來,她卻緊咬著牙關鬆不開來、喝不進去。

“楚怡。”沈晰當機立斷,起身硬捏開她的嘴把這碗湯往裡灌,楚怡被灌得連聲咳嗽,但到底有了力氣。

……真遭罪啊!

她一時甚至有了多餘的情緒感歎了一下這個,接著就又是漫長的努力。

臨近晌午的時候,最後一陣疼痛在她使力間湧起,又微妙地傾瀉而下。

楚怡終於感覺到身體一陣鬆快,緊繃了一天的肌肉、骨骼全都一下子鬆到了散架一般。她什麼都顧不上、什麼也說不出,就已在直覺的召喚下昏睡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又是晚上了。外麵天色全黑,屋裡被暖黃的燈火映照得通明。楚怡的疲憊尚未散儘,頭疼得怔了半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動胎氣了?

她於是下意識地抬手摸向小腹,察覺到小腹平坦的一刹整個人都一陣悚然,連帶著猛抽一陣涼氣。

“楚怡?”倚在幾步外的桌邊正歇神的沈晰聽到她抽涼氣的響動,立時起身,一把揭開了幔帳。

二人四目相對了半秒,他緩出一笑,坐到床邊雙手一並握住了她的手:“睡醒了?”

楚怡聲音沙啞:“孩子……”

“孩子挺好的,你放心。”沈晰在她手背上吻了吻,感覺到她緊繃的指節慢慢鬆了下來,“但他早產,身子虛一些,你也虛著,遲些再看吧,先讓乳母照顧。”

楚怡點點頭,閉上眼睛,發僵的大腦也沒想起問是男是女,休息了一會兒,又想起來:“有人撞我!”

她疲憊的美目一下子睜開,滿是怒色:“我不是自己摔到的,有人撞我!”

這倒讓沈晰鬆了口氣。太醫說她這次生產費了太多力氣,可能要好生虛上一陣,目下聽來說話的氣力尚可就是好事。

沈晰拍著她的手點點頭:“我聽說了。”說罷便問張濟才,“史氏人呢?帶她進來。”

張濟才躬身回了句:“在外頭脫簪謝罪。”就退出了門外,著人去押史氏。

史氏其實原也不是主動來謝罪,是被人押在外頭見太子的。然而太子一時顧不上她,就先叫在外頭候著,出了這樣的事她哪裡敢站著等,在冰天雪地裡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被侍衛押進屋的時候,史氏已然站不起來了,整個人瞧著比楚怡都還要虛些。但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她磕頭磕得勁力十足:“殿下、良娣娘子!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的不敢害楚良娣,是有人推臣妾!”

沈晰冷笑:“她說有人撞她,你倒說有人推你。”

史氏聽出了這話裡的不信任,渾身都一僵,楚怡注意到了她臉上的指痕。

“……你打她了?”她知道自己的關注點不對,但她確實稍稍有那麼一點兒詫異。

在她眼裡,沈晰是不會親手打人的。

沈晰沉沉地緩了口氣:“雲氏打的,她氣急了。”

他看到史氏的時候的確也氣血衝腦地想打她,手都揚起來了,又狠狠地忍了下去。

聽到孩子已平安降生的消息後恰好趕來看楚怡的雲詩卻沒忍,一巴掌就抽了下去,罵到嗓子破音:“賤|人!姐姐肚子裡有孩子你不知道嗎!”

要不是宮人趕緊把雲詩拉開,雲詩估計還得打。

沈晰抬眼問張濟才:“還有誰有乾係?”

張濟才躬身:“下奴查了,台階上有些薄冰,因為這些薄冰良娣娘子才足下不穩摔得厲害,這是灑掃的宦官不仔細,已都押起來了;另幾位寶林、奉儀暫還不知有無乾係,也都各自拘著。雲良娣與徐良娣當時與楚良娣並肩而立,倒都不太相乾。”

沈晰點點頭:“另幾人且先查著。史氏與那幾個灑掃的……”他掃了眼史氏,“留個全屍。”

“殿下!”史氏臉上殘存的血色也皆儘失去,侍衛進來拖她,她拚命地向前掙紮,“殿下,不是臣妾乾的!臣妾冤枉!殿下!”

“……殿下。”楚怡礙於史氏在場沒好直接叫沈晰的名字,遲疑地勸說,“查清再說吧。”

饒是她現在累得再厲害,也看得出他這是氣壞了。

他心裡未嘗不知道這事跟史氏關係不大,隻是在他看來……或許是覺得這次傷到她的人個個有罪,也或許隻是想殺一儆百。他又手握重權,怒急之下生出這樣的陰狠半點都不奇怪,讓遲早承繼天下的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信奉“眾生平等”本來也是不現實的,掌權者的仁慈永遠隻是相對而言。

但楚怡覺得不能這樣,不是說殺伐果決一定不好,而是這種熱血上頭的殺伐果決實在造成的冤案有那麼一點多。

“夜深水露重,台階上結點薄冰太容易了。那幾個宦官縱有失職,罰點錢也就是了……要不打頓板子也成。”楚怡斟字酌句,說著又瞧了瞧史氏,“史寶林說有人推她也未必就是假的——殿下這不也對另幾位存疑呢麼?那又何必這樣急著殺她一個,都查清楚再說也不遲。”

總體來說她還是信得過史氏的,不然史氏這樣衝上來撞她未免也太有膽識,再說史氏自己的手都蹭破了,估計流了好些血,用這種方法傷人那她可真是個猛士!

沈晰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楚怡……”

她嗯了聲,他無奈地搖搖頭:“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東宮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再讓你遭第二次罪。”

“……還是查清再說吧。”她一時想不到更多的道理可講,怕勸不住他,又前思後想了一番。

最後,她一口氣祭出了中國人的四大神器:“大過年的”、“為了你好”、“為了孩子”、“給個麵子”。

——她說:“大過年的,鬨出這樣多的血光之災對你也不好。再說咱得為小月亮和新生下來的孩子積福啊,你就當給我個麵子唄?”

一席話說完,她很想把那句“來都來了”也湊上,可是實在沒有合適的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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