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親王的事攪得園子裡一陣緊張, 專程趕來陪皇帝過中秋的皇子們既不敢擅自離開也不敢瞎到皇帝麵前晃悠,自上而下的空氣都冷肅得很。
沈晰也不得不多幾分謹慎, 原本答應兩個孩子八月十六帶他們出去玩的事, 現在怕是要緩緩了。
是以沈晰從當晚回到毓仁園開始就話不多,七成是因局麵,三成是因又要爽孩子們的約。
第二天早上一道用早膳的時候, 桌上也安靜得很。一這樣安靜,月恒的目光就在父母間掃來掃去滿是好奇, 沈沂也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兩個。
楚怡便在桌下用腳尖敲敲碰了碰沈晰。
“?”沈晰一怔,轉而回神, 連忙佯作無事地給兩個孩子各夾了一筷子菜。
可小孩子有時候對情緒最敏感,他這樣跟他們一“互動”, 月恒更察覺到他好像不對勁了。
月恒便望著他問:“父王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高興?”
“你父王有政務要煩心。”楚怡夾了一個豆沙包給她, “你彆擔心。”
沈晰竭力地緩了一下情緒,也把腦子裡的事暫且放了放,也跟他們說:“沒事, 你們彆擔心。”
月恒點點頭,接著便拽了拽沈沂:“我們過幾天再讓父王陪我們玩!”
“?”沈沂頓時皺眉,“不要!”
“讓父王先忙他的事情!”小月亮下頜微揚,神情嚴肅, 看起來很有當姐姐的氣勢。
沈沂撇嘴沒說話, 小月亮想想, 又道:“再說, 父王有心事, 帶我們玩也玩不好呀!”
“哦……”沈沂被這個理由說服了,悶著頭躊躇了會兒,點點頭,“那好吧!”
嘿……
沈晰的心情被這一幕搞得好了幾分。孩子懂事嘛,父母都會很欣慰。
於是沈晰拿了雙乾淨的筷子,伸手越過膳桌敲了下月恒的額頭:“小人精你還挺貼心。聽你的,過些日子帶你們好好玩,今天父王跟你們母妃隨處走走。”
月恒咧嘴一笑,意有所指的目光又在他們兩個之間劃了起來:“那我讀書,讓弟弟也讀書!”
言外之意:我知道你們不想讓我們跟著!
“……”楚怡向來一被孩子開這種玩笑就麵紅耳赤,沈晰也尷尬了一下,輕咳了聲,低頭用膳。
用完早膳,月恒就凶巴巴地把沈沂帶走認字了。沈晰和楚怡去了毓仁園北側的小山,在山坡上坐著,把宮人們都留在了底下。
楚怡從昨晚起就對政事產生了罕見的好奇——這種大戲誰不好奇!
當下秋高氣爽氛圍合適,她正好拉著沈晰講故事。
沈晰很識趣,更個說書先生似的繪聲繪色地把昨晚的經過講給了她,語氣抑揚頓挫、起承轉合講究得很是到位,必要的時候還賣個關子,講得楚怡兩眼放光。
天顏震怒真特麼恐怖又震撼——楚怡心裡有個小人兒在啪啪啪鼓掌。
然後她攥著沈晰的胳膊追問:“所以睦親王現在是涼了嗎?涼透了?”
沈晰:“啊?”
楚怡咳嗽了一下——穿越這麼多年了,她其實一直很注意用詞,鮮少蹦現代名詞。但這回她實在想這樣說,好在這個也比較好解釋。
她便道:“就是……完蛋了嗎?這是個打比方的說法!人死了會慢慢涼嘛,你看是不是很貼切!”
“……”沈晰繃了兩秒,撲哧笑出聲,手在她腰際一掐:“不許跟彆人說啊,多不吉利。”
說罷他點點頭:“涼了。父皇已經廢了他的親王位,日後應該很難再起來。”
誠然父皇……喜怒無常,喜怒無常之下似乎什麼都會發生。但是這回的事,是因父皇知悉老三野心所致,這在帝王眼裡從來都是大忌。
隻是,讓沈晰不太明白的還有一點。
——若父皇一直信任他、若父皇早就想辦老三,又為何在先前的數月裡對他也態度不明,任由他那般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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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日一早,柔淩到了毓仁園。
她來得突然,事先也沒讓人來稟話,連沈晰都大感意外。
沈晰便讓人直接讓人把她帶到了楚怡的湘儀閣,她身邊的宦官稟話說是中秋宮宴上與太子妃鬨得不快,還說太子妃當晚就病了。
更多的事情,沈晰沒再讓宮人說。他讓宮人都退了出去,把柔淩帶進臥房放到羅漢床上,自己蹲在她麵前問:“跟父王說說,怎麼了?”
柔淩低著頭沉默了好半天,囁嚅說:“我錯了……”
她隻是為張棲不平所以賭了氣,可她沒想把母妃氣病。
沈晰摸了摸她的額頭:“跟父王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然後他坐到了柔淩身邊,攬著她聽她說。這個姿態總是讓人很有安全感,柔淩抿了抿唇,好像覺得多了點力氣,便一句句地說了起來。
楚怡跟他們隔了一張榻桌,也靜靜聽著。最初時,她在內心瘋狂吐槽太子妃怎麼肥四,怎麼不讓人家孩子回去過中秋呢?柔淩小天使你真棒!
但聽到最後,她懵逼了:臥槽……小天使你說啥???
“我不喜歡你!”
她腦補著柔淩喊出這句話時的樣子。
如果月恒對她這樣說,她一定要傷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