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 養心殿……”
搬到永壽宮的第二天,楚怡站在殿門前望著殿前寬闊的廣場咂吧著嘴,覺得這兩個地名放在一起讓她覺得很微妙, 但又沒想明白為什麼微妙。
想不明白她便做了罷, 回到屋中, 為剛殯天的先帝抄起了經。
楚怡對先帝是沒什麼感情的, 但她對沈晰有,現下她就總在想如何能讓沈晰心情好一點。對先帝表達表達哀思,沈晰應該會覺得欣慰吧。
——結果沈晰是很欣慰, 但過了兩天她就發現這活兒不適合她。
這麼多年來,她寫字的時候也就僅限於寫寫私密日記、回回請帖, 當側妃之後偶爾劃拉劃拉賬冊, 正經寫長篇大文章的經驗從來沒有過。但抄經這事通常都有約定俗成的規矩,一天抄個一兩卷, 沒有抄一兩刻就停下的, 這就成了個硬功夫。
兩天下來, 楚怡手腕酸得不像樣,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高中那會兒天天不停做題的時候手有多難受。毛筆寫起來又更考驗勁力,當真虐得她不輕!
是以沈晰晚上來和她一起用膳的時候,一進屋就看到她歪在羅漢床上,醫女在旁用藥膏給她揉著手腕。
沈晰暗自笑出來, 當著醫女的麵沒好說什麼, 等醫女走了, 便道:“彆抄了, 好好歇著。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要是這時候累出個好歹來,我可真要分身乏術了。”
“不至於!”楚怡雄赳赳氣昂昂地一拍床坐起身,“我才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她每天早上還堅持跑圈呢,身體素質比彆的宮妃強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晰又笑,拉過她箍到懷裡,“你可有勁兒了。但這事光有勁兒沒用,你平常不練字寫不來的,彆較勁。”
“……”楚怡歎氣,“那好吧。”她說著抬眼看看他,“你也悠著點啊,我知道現下事多,但你千萬彆把自己累壞了。”
“嗯。”沈晰點頭,說自己心裡有數。而後楚怡便著人傳了膳。
孝期不能行房,兩個人用完膳早早地單純睡起了覺。沈晰睡了約莫兩個時辰就又起了身,繼續到乾清宮去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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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宜春殿裡,宮人們在此時才聽說側妃已去了永壽宮的消息,人都已經過去兩天一夜了。
白蕊於是稟話稟得小心翼翼,說完之後連口氣都沒敢喘就又道:“坤寧宮那邊……您現下住過去是不大方便,太後還住著呢。先帝剛去,皇上大概也不好催著太後搬,您彆著急。”
“嗯。”太子妃應了聲,應得白蕊一哆嗦。
她屏著呼吸偷眼打量,太子妃卻好似在出神,好生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然後太子妃看向了她,恍悟:“你是怕我不高興?”
“……”白蕊帶著十二分的遲疑,點了下頭。
趙瑾月深吸了口氣。
她方才其實沒在走神,白蕊說的每句話她都聽進去了。白蕊覺得她會生氣,她想了想自己似乎也該生氣……可不知為什麼,她一點氣勁兒也提不起來。
她心裡的反應無比麻木:楚氏已經住進永壽宮去陪皇上了?哦,那就去吧。
遲鈍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趙瑾月心裡有點慌,她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至少從前並不是這樣。
可這種麻木就是依舊壓在心頭,讓她既不高興,也不生氣。但同時這又並不是什麼“看開了”的感覺,她仍舊覺得心裡難受得緊,沉悶得喘不上氣兒。
她覺得這沒什麼,又覺得活著好像也沒多大意思。
她覺得渾身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著,她難受壓抑,從心底壓抑到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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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幾日,先帝頭七過後入了葬,宮裡的氣氛若有似無地那麼活躍了一點兒。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受影響的絕不僅是“朝臣”,許多身在宮中的人也會為了前程走動一二。頭七之前忌諱多,頭七之後該打算的便要打算起來了。
楚怡的永壽宮就被女眷們走動了個遍。
最先來的是先帝的一些宮妃,高位的不在列,來的基本都是貴人以下的小嬪妃。
因為按照本朝的例,太後自不必提,皇貴太妃、貴太妃、太妃、太嬪也都有新皇敬奉贍養。嬪以下的貴人、常在、答應卻就沒譜了。
有子女的通常會尊為太嬪一並好好養著,無子的……嗬嗬,看本事和門路吧。
有門路的能給自己也掙個太嬪位,就好好住到壽康宮安度餘生。沒這個命的,很有可能混到幾人混居一屋的地步,畢竟壽康宮地方有限。
楚怡這才發現,先帝的嬪妃可真特麼多。有許多都比她大不了幾歲,在她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讓她於心不忍。
但是,她也沒法貿然答應人家什麼,一碗水端不平最有可能給沈晰惹麻煩,還不如就按規矩辦事。
隻有一位瑩常在讓她破了例,承諾說會跟沈晰提一提。這位瑩常在是已故去的妍嬪的本家堂妹,楚怡聽說過一點妍嬪冤死的傳聞,覺得單為這個也不能讓瑩常在晚景淒涼。
沈晰聽罷歎息著點了頭:“是,那件事……父皇也一直心存愧疚。就尊瑩常在為瑩太妃吧,以慰父皇在天之靈。”
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