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朕十歲與元君相識,那時元君也才十二,一直相處和睦,無話不談。
——十五歲時朕與他完婚,婚後相知相伴,還生下一女,聰明伶俐。
——廢其位後,朕時時愧疚;後又為查明細作之事將其投入大牢,日日思念。
在詔書的最後,皇帝說,如今戰事已平,兩國重歸於好,細作之事也已查明,與安玨無半分乾係。朕便隻想與他長相廝守,又怎麼好將他弟弟也納入後宮呢?
所以尊敬的虞國皇帝啊,請您見諒。
您若不見諒,朕也還是不能納他的。
安玨聽說詔書的內容後坐在趙瑾月麵前神情僵了半天,最後還算委婉地表示:“陛下,您這詔書寫得是不是有點……”
趙瑾月:“嗯?”
“有點不講道理了。”他說。
她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他也沒躲,隻笑了一聲。
她板著臉爭辯道:“這怎麼不講道理了?當初平白廢了你才叫不講道理,把你扔進獄裡逼你認罪才叫不講道理!現在這叫亡羊補牢!”
“好好好好好,亡羊補牢。”安玨連連點著頭,一副哄她的口吻。
她又瞪著他加以威脅:“我接下來要說服一眾朝臣複你的元君位,已很難辦了,你隻許給我鼓勁兒不許反過來勸我,不然我心裡更難過。”
安玨略有猶豫,到底在她的瞪視下點了頭:“行,臣等著再當元君。”
趙瑾月見他答應便鬆了口氣,又道:“我得趕緊把這事辦妥,不然安珞成婚時你這兄長身份尷尬都不好去喝喜酒。”
安玨猛地一愣:“這話什麼意思?”
“……我也還不確信。”趙瑾月一哂,“敏王昨天進宮的時候提了一句,說她過兩日要和安珞一道去爬山。”
說這話的時候,敏王的臉都紅透了。
趙瑾月當時隻顧著打趣她,後來私下裡想想,倒覺得兩個人也還般配。
在出身上,敏王今年十六歲,是盛國的親王;安珞十四,是虞國皇子。
論性子,兩個人也都是被千嬌萬寵長大的,都沒什麼心眼。趙瑾月依稀有些從前的記憶,記得在皇帝剛把安玨扔進牢裡的時候人人都對安玨避之不及,敏王卻依舊敢出來幫他說幾句公道話。皇帝不愛聽便出言斥她,她也不懼,冷哼一聲就走了。
安珞也差不多是這樣的脾氣,有話就說。在她和安玨眼裡固然是傻了點,但小夫妻以這樣的脾氣相處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有點羨慕敏王和安珞的無拘無束,但是轉念想想,她和安玨也在往有話就說的方向發展,心下便又欣慰起來。
趙瑾月邊思量邊輕籲了口氣,轉而問安玨:“出去走走?看折子看得頭暈。”
“遲些再去吧。”安玨道,“臣適才答應了若淩,等她練完這幾頁字便帶她到湖邊玩一會兒,不好扔下她。”
趙瑾月就點了頭,卻也沒再繼續頭暈眼花地看折子,揉著太陽穴徑自想了些有的沒的,忽而頗有幾分邪意地看向他:“哎,安玨。”
安玨喝著茶抬眼:“嗯?”
她滿麵笑容:“我今晚翻你的牌子吧。”
他一時不知她為何突然要先問他,擱下茶盞:“陛下不是時常翻臣的牌……”
說到此處自己卻突然回過了味兒,手上一顫,險些把茶盞甩出去。
他局促地咳嗽:“這個……”
在過去的大半年裡,她時常翻他的牌子,但兩個人都隻是躺著說說話便睡覺罷了。先前的經曆太過不愉快,芥蒂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床笫之歡也不是說來就能來的。
可現下,他們早已融洽起來了。
安玨不知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念頭,但他確是已想了有些時日。當然這“有些時日”也不是日日都想,隻是在與她同榻而眠的時候,他心底偶爾會有那麼一刹冒出呼之欲出的欲望,
趙瑾月神色悠哉地倚到他肩頭,故作輕佻地伸手去勾他的下巴:“複位的事現下已提起來了,元君你再跟朕為若淩生個弟弟妹妹,朕不是更好說服朝臣麼?”
“……”他垂眸強作冷靜,過了片刻,還是憋得雙頰通紅。
趙瑾月一雙明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說好不好?”
安玨忽而謔地起身,甩下她提步走到殿門口吹冷風去了。
於是若淩乖乖練完字來找爹帶她去湖邊玩的時候,就見母親坐在案前一副摒笑的模樣。再扭臉看看,她看到了父親站在殿門外的頎長背影。
這氛圍有點怪。若淩還是跟父親更親,放在平常她或許會去問父親出了什麼事,但現下看來似乎母親心情挺好,倒是父親不大對勁。
她便跑到了趙瑾月身邊,小聲問她:“母皇,爹怎麼啦?”
趙瑾月嗤笑,站起身拉著她的手往外走:“沒事,走,我們一道帶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