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突然的情緒失控, 沈菡在月子裡還經曆過好幾次。她一度還以為自己生個孩子人都變脆弱了,跟紙紮的似的, 一點小事就好像天要塌了一樣。
還是媽媽們有經驗, 道產婦都這樣,主子不用擔心,等出了月子就好了。
沈菡鬆了一口氣,還好最近皇上沒過來, 哭個一次兩次的不要緊, 哭多了可就招人煩了。
沒奶的事幾經折騰也總算是解決了。
產後第三天, 沈菡迎來了生理性大漲奶, 兩個ru房漲的像石頭一樣, 邦邦硬!
沈菡:裡麵這到底是有多少奶啊!疼死她了!
結果漲奶結束,還是幾滴!就是從淡黃色變成了乳白色而已!
沈菡:“……”
曾經說沈菡哺乳條件好的媽媽們:“……”
好在還有專門培訓好的催乳媽媽, 辣手催奶!
沈菡在她們的幾番折磨下,配上太醫開的食補方子,如此連催帶吃,最後才算是有奶了。
天天催奶的痛苦, 沈菡實在是不願再回憶了。
不過可能是沈菡先天條件一般,即使出了月子,身體不那麼虛弱了, 她的奶隻能說將將夠孩子吃。
半夜裡、早上起來和下午午睡起來的時候, 奶最多,勉強能讓孩子飽餐一頓。
其餘大多時候都是不夠的,特彆是睡前,基本已經被孩子吸空了。
還好備下了乳母,也不怕孩子餓著。
玄燁知道後也沒什麼意見,還對她道:“這樣也好, 白天你精神好,喂喂他也就罷了,晚上讓乳母喂著,你也能好好休息。”
沈菡也沒辦法,該吃的她都吃了,催奶的罪也受過了,奶水就這樣,還能怎麼辦呢?
而且她也發現自己之前想得太簡單了,靠她自己一個人是絕對帶不了孩子的。
生之前沈菡信誓旦旦地想著,她一定要親手撫養寶寶長大,讓他體會到媽媽的愛意,不能讓孩子因為生在皇家,感受不到疼愛雲雲。
生之後——感謝親愛的保姆和乳母!我喂喂奶就行了!
有人幫忙帶孩子真是太幸福了!
想到乳母,沈菡又想起一事,問紫芙:“皇後娘娘怎麼樣了?”
永和宮上下這些日子都沒心思管外麵的事,聽主子問起皇後,紫芙一愣。
沈菡看她想請罪,擺擺手:“沒事,你最近那麼忙,不知道正常,去問問季綸,看他知道嗎?不知道就去打聽打聽。”
雖說早就知道皇後不久就會過世,但那時沈菡還不認識她,皇後對她來說隻是史書上的一個符號。
但上次請安見到她後,沈菡覺得……
這樣高貴大方,美麗典雅又善意體貼的姑娘,如果死了,實在是很可惜……
而且她看起來身體還不錯,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當年沈菡病得那麼重,還挺了好幾年呢。
沈菡歎氣,可惜她不是學醫的,即使知道她得了什麼病,也幫不上什麼忙。
紫芙出去找季綸打聽,不多會兒就回來了。
沈菡看她摒退眾人,疑惑道:“怎麼了?”
紫芙湊過來小聲道:“主子,事情有些複雜。”
她把季綸打聽來的事兒一說,沈菡眉頭緊皺起來:“所以現在外麵的說法還是‘皇後娘娘重病不起’,但皇上卻到現在都沒去過坤寧宮?”
紫芙點頭:“皇上隻是往坤寧宮賞了不少東西,讓喇嘛們去坤寧宮念經。”
沈菡:“那太皇太後呢?太皇太後去過嗎?”
紫芙搖頭:“沒有,重陽節之後,坤寧宮再未進去過外人。”
沈菡猶豫道:“是所有人都沒去看過皇後,還是有人去了但被攔住了?”
紫芙一愣,想了想:“好像沒聽說有人去過......”
沈菡:“初一十五的請安呢?”
她是生孩子不用去了,難道其他人也不去請安了嗎?
紫芙:“說是坤寧宮傳的諭旨,免了眾人的請安。”
沈菡:“……”
她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那豈不是說,從重陽到現在,根本沒有人再見過皇後?!
她真的是病了嗎?
隻是病了嗎?!
紫芙端詳主子的神色,突然有些擔心,小心勸道:“主子,您可千萬彆衝動啊!”
她們這位主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有些天真。
心善心軟本不是壞事,但這是在宮裡。
——在宮裡,最忌諱的就是瞎好心。
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什麼事能乾,什麼事不能乾,人人都要心裡有數。
在關防衙門裡,姑姑曾對她們耳提麵命:“這宮裡和外麵可不一樣。我不管你們私底下姐姐妹妹的多要好,在我這,就都得給我把那一套收起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摻和彆人的事兒!怎麼著,就你能耐?就算是你們將來出去伺候主子了,我也還是這句話,少替彆人操那個閒心!要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紫芙輕聲道:“主子,這事兒……必定是有些個忌諱在裡頭的。”不然各宮不會避之唯恐不及,連派個人問候一聲都不敢。
彆人都當看不見、不知道的事。
紫芙勸道:“咱們……最好也不要多問。”
沈菡見她神色擔憂,歎道:“你放心,我都知道,不會衝動的。”
沈菡與皇後不過幾麵之緣,縱使心裡為這個女孩兒可惜,但她也很清楚——皇後的命運不是她能改變的。
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管她到底遭遇了什麼,如果連“皇後”都解決不了,那沈菡又能做些什麼呢?
更何況……
沈菡看看床裡熟睡的兒子,輕輕靠過去貼著他,小小的身子柔軟又溫暖。
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有了許多必須要保護的人,所以她一步也不能走錯。
當一個人有了軟肋,她便同時穿上了鎧甲。
……
坤寧宮裡,處處彌漫著一股死氣。
塔娜靜靜地躺在床上,耳邊回蕩著喇嘛們念經的聲音。
她能感覺到,她的時間不多了。
壽嬤嬤不敢告訴她實情。
但她已經斷斷續續流了快三個月的血了,再強壯的人,流上三個月的血也會死吧?
何況她這身體早就不中用了。
死了......
也罷。
隻當是一命換一命了。
塔娜習慣性地將手放在小腹上,那裡平平坦坦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她卻永遠也忘不了它從她身體出來時的樣子
——它還隻是一團血肉,卻再也沒有機會長大了。
後悔嗎?
塔娜也說不清了。
她已經做到了她最想做的事,於願足矣。
至於其他的……
結果已經鑄成,再去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
今年宮裡的年過得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