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大婚很早。
一方麵是當時的朝局緊迫, 鼇拜如日中天,權勢日益膨脹,儘早大婚方能促使他早日親政。另一方麵......皇瑪嬤說, 她不想再出一起董氏的事了。
董氏當年發生那種事,玄燁心裡確實很愧疚。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不識女色的少年,身體有了征兆, 心裡對男女之事又很懵懂, 女人的一點勾引都能挑動他。
但隨著後來他大婚、納妃,女人越來越多, 這種事見得多了,見怪不怪,自然也就不新鮮了。
女色之於他的意義, 慢慢隻剩下了新鮮的rou體、子嗣的傳承和閒暇時的放鬆。
宮中從不缺美人,但見得多了, 這些麵孔反而逐漸模糊不清, 變成了千人一麵。
有伺候得好的, 像馬佳氏這種,他自然也願意多給她們一些寵愛。
有子嗣的, 是孩子的額娘,他也會記得加以關懷。哪怕後來這些女人都不能討他的歡心了, 但她們聽話懂事又有孩子,他也願意酬以高位, 保全這些女人的體麵。
對皇後和表妹這種身份格外不同的,他也會示以敬重。
玄燁希望她們每個人都能在位子上做好主位的本分,看顧好六宮和孩子。如此她們自己也能得個安穩的後半生,不至於落到淒慘的境地裡。
皇瑪嬤曾教導他,帝王手掌天下大權, 每日都在與人間至高無上的權力打交道,而權勢,是世上最容易上癮的東西。
帝王身係天下安危,所以一定要學會保持清醒。他可以喜歡讀書,喜歡騎射,喜歡美人,可以有很多愛好,但都不能沉迷,尤其不能沉迷權勢,亂了心性。
玄燁深以為然。
皇權是他手中的工具和利器,美人兒和讀書寫字、騎馬射箭一樣,是他在權力之外,用來保持清醒的消遣。
一開始,烏雅氏對他來說,也是這樣一個美人兒。隻不過這個美人兒比旁的更漂亮,更有趣。
他在她那裡得到了很多新鮮的體驗,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她也格外會討他的歡心,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流露著一股宮裡其他女人沒有的坦率和真誠。宮裡再沒有比她更會伺候的了,他自然也越來越喜歡她的陪伴。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玄燁現在回想起來,發現真正開始覺得她與眾不同,大概是她剛生完胤禛,躺在榻上被嬤嬤壓肚子的時候。
那時的她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溫婉體貼,撒嬌愛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脾氣也不太好,不知為何,反而更讓人覺得真實。
從那之後,烏雅氏在他心中的形象才漸漸清晰起來,不再隻是後宮中‘長得漂亮的那一個’‘會說話的那一個’。
再後來……
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的,玄燁就有些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有了胤禛後,他就越來越喜歡往永和宮跑。他喜歡這裡的吃食,喜歡他們之間的氛圍,喜歡……她。
這種喜歡不同於以往喜歡任何一個女人。這些年,她的真誠、坦率、自在、柔善,都深深吸引著他。
在她的身邊,他越來越能感覺到,他好像隻是‘愛新覺羅·玄燁’,一個普通的男人,而不是一個皇帝……
*
沈菡靠坐在玄燁的懷裡,半眯著眼睛犯困,玄燁也不說話,把玩著她的手想心思。
東暖閣裡寂靜無聲,卻縈繞著一股溫馨慵懶的氣息。
沈菡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一仰頭蹭到了玄燁的下巴,他不得不往後靠了靠。
沈菡回頭,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下巴。
玄燁也不自覺地輕輕一笑,把她往懷裡拖了拖:“困了?”
沈菡往下一滑,躺倒他的腿上:“有一點,你呢?”
玄燁:“也有一點。”
他趕了一天的路,剛回宮就跑過來,剛才是頭腦發熱,這會兒疲憊卻開始慢慢泛上來了。
沈菡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帶著一股塵土的味道,發辮都有些油了。
她有些懊惱:“我剛才都沒注意到!”
從遵化回來,一定是大清早就啟程了。他這人還不愛坐車,非得以身作則,弘揚滿洲的尚武精神,肯定是騎著馬回來的,這不得累壞了?
沈菡起身:“你是不是還沒沐浴?午膳用了嗎?”
想必在路上也沒法吃,沈菡想下榻穿鞋:“我讓他們去抬水,你先洗洗,解解乏,等你洗完,午膳就好了。”
說著就要走,玄燁一把拽住,沈菡不解,回頭看他:“怎麼了?有什麼想吃的?”
玄燁心中柔軟,把她拽回懷裡抱著:“不用你,顧問行知道怎麼安排,你陪朕待著就行了。”
他的語調實在太溫柔了,把沈菡都聽怔住了。
還有他的眼神……
被這種眼神看著,沈菡感覺自己簡直像要燒起來了一樣,整個人好像都在變軟、融化,快要化成一灘水。其他的事全都消失的一乾一淨,隻剩下眼前這個人。
她忍不住越靠越近,湊上去吻住他。
一個不帶絲毫情yu的吻,隻有唇與唇在相貼。
玄燁漸漸奪回了主動權,把她壓在身下。
……
兩位主子進了屋就不出來了,屋裡也沒聽見什麼異樣的動靜,剛才隻有低低的說話聲,現在連說話聲都沒有了。
外頭等著伺候主子的紫芙、季綸、小東子和顧問行麵麵相覷。
紫芙:這是結束了?她現在該不該進去呢?
季綸:要抬水嗎?這是沒開始還是已經結束了?
小東子:要叫膳嗎?要是沒開始叫早了就涼了,這要是已經結束了他得抓緊去啊!
幾人再次看向全能的顧總管——今天的動靜怎麼和平時的不一樣呢?
顧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