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並不清楚玻璃的製作工藝到底該怎麼改進, 提不了什麼建設性的意見,隻能對玄燁想建玻璃作坊的事情表示一下支持,剩下的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吧。
沈菡想了想覺得有件事她是可以提一下的:“我覺得這東西不一定隻能用來做屏風和窗戶, 說不定還有些彆的用處,是不是該讓人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多發揮一下它的長處。”
這麼多的人力物力, 說不定真有那麼一兩個人才,能研究出來眼鏡、望遠鏡什麼的?
玄燁點頭:“朕也這麼覺得, 不過朕之前琢磨許久, 也沒想出來還能有什麼用處。而且不論有什麼用處, 都得等咱們自己能做出質地好的玻璃再說。”不然什麼都驗證不了。
好吧,這不是一時能有進展的事,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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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宮是大事,中午玄燁給沈菡賜了席麵,晚上還特意把胤禛從東所叫回來, 一家人一起慶祝。
過年封筆前朝上積攢的事情有點兒多, 玄燁今天回來得有些晚, 其他人都在桌邊等著他了。
玄燁淨過手換上便服過來, 見雅利奇懷裡抱著花花,沈菡腿上坐著朵朵:“怎麼都抱著貓?”
沈菡歎氣:“它倆這幾天嚇壞了。”
之前從園子裡搬回永和宮,兩隻貓人生地不熟, 本就不太習慣。好不容易這幾天適應一些, 又要搬到承乾宮。
兩邊宮裡都在翻箱倒櫃地收拾東西, 整個院內狼煙動地動靜兒太大,花花和朵朵難免又受了一次驚嚇。
今天搬過來後兩隻貓都一整天沒露麵,不知道是在哪藏著。
雅利奇帶著人前前後後滿院子找,最後兩隻貓可能是餓了, 傍晚才被小魚乾引出來。
沈菡有些擔心,貓咪領地意識很強,最討厭換地方。搬家是貓咪最大的應激源之一,頻繁的搬家更是很容易讓貓因為應激生病。
沈菡摸著朵朵的背毛安撫它:“好在這倆平日在園子裡跑跑跳跳,膽子比彆的貓大一些,可能再緩兩天能好點兒。”
紫禁城和暢春園環境實在相差太大了,不光人回來不適應,花花和朵朵以前在暢春園滿園子溜達,要吃要喝才回清溪書屋蹭蹭沈菡。
現在彆看永和宮和承乾宮宮苑很大,但全是屋子接屋子,地磚蓋地磚,哪有在園子裡撲蝶捉魚過得自在。
玄燁聽完,難得伸手摸了花花和朵朵一把,兩隻貓都抬頭看他。
花花高冷地一瞥又趴下不動了,朵朵卻很高興地蹭蹭玄燁的手,衝他叫了兩聲……
玄燁又捋了兩把朵朵的貓頭:“那就抱著吧,等過幾天一切都安頓下來應該就好了。這幾日讓膳房多給他們做些好吃的,南苑剛送過來一批蝦,說是今年的種好,吃著有嚼頭。朕已經讓人送去承乾宮的膳房了,等會兒讓人煮給它們吃。”
說起承乾宮膳房,沈菡又想起這次遷宮帶來的許多麻煩事。
承乾宮自從孝獻皇後過世之後,已經空置了許多年。宮中除了一間間陳舊的屋子和碎裂的地磚,隻有幾個定期打掃的蘇拉仆婦,其他一無所有。
沈菡這次遷居承乾宮,雖然屋子已經全部翻新,可以直接入住,但承乾宮上下的一應人事班子卻要重新安排。
沈菡:“之前兩個月可真夠折騰的,每天睜開眼就是各種瑣事……”
哪些人留在永和宮,哪些跟著沈菡一起過來,承乾宮哪些地方缺人需要重新添置,要添什麼樣的人……沈菡都得一一過問。
玄燁見雅利奇吃到了衣服上,隨手抽了張細紙給她擦掉:“朕不是和你說麼,遷宮的各項瑣碎,你隻要大概齊有個數兒,其他的交給下麵人自己處理就行了。”
沈菡搖頭:“彆的事倒還罷了,隻用人這件事上我不敢不上心。你之前教我,道用人無小事。我想著我既是承乾宮主位,哪能連自己宮裡有哪些人都不知道。總要對這些人的品性、脾氣性格都有個大致的了解,才好安心用他們。”
玄燁作為一國之君,大到滿朝文武重臣的脾氣秉性,親族譜係,內務府包衣家族的內部關係,小到乾清宮上上下下那麼多奴才的來曆年資,他俱心中有數。
沈菡就是再學,也做不到這種程度,不過承乾宮中這些人她努努力還是能記住的。
玄燁點點頭:“這倒是。若是連身邊人的脾氣秉性都不熟悉,將來往下派差事哪裡能放心。”
是以他每天在前麵不光是批奏折,還要不停地見人,和臣子們聊天講書。有時候召人來習書看畫,未嘗不是在觀察此人的本性。
想起這個,玄燁又對胤禛和胤祥道:“你們記著,為人上者,用人雖宜信,然亦不可遽信。”
處於下位的人常常會窺視人君的喜好意圖而取巧迎合,一旦表露出了自己的偏好,那下麵人必定會投其所好以誘之。
玄燁:“哪怕你們心裡有喜歡的東西,也不要過於沉湎抑或者在外表露。”
玄燁這麼多年,除為拉攏漢臣,對外表露過喜好書法,餘者在沒什麼特彆喜好的技藝顯於人前。
——他喜好研究的事情很多,但從不沉湎。
胤祥搶答:“阿瑪我知道,哥哥說這叫‘喜怒不形於色’。”
玄燁摸摸他頭以示讚賞。
胤禛則舉著筷子細細思量:“所以阿瑪,一些人在我麵前表現出來的,也未必是他們的本性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