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歲盯著碗裡那塊豆腐, 自顧自生氣。
她覺得不管她怎麼上躥下跳, 這男人永遠像是神仙一樣鎮靜又冷淡, 像是一個旁觀者在觀看小醜表演……
場內發生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她嘟了嘟嘴,不高興地低下頭, 心想:算了, 呸。
“自己要說,說完又要不高興, 為什麼就不能閉上嘴?”坐在她對麵的男人忽然開口。
“我沒有不高興, ”徐酒歲睜著眼說瞎話, “就是問問你們這個喬欣好不好看,是不是普通男人喜歡的類型。”
她加重了“喜歡的類型”幾個字。
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偷窺薄一昭的表情,男人已經吃完飯了, 用兩張濕紙巾細細擦了嘴和並不存在油汙的指尖……聽到她的提問往後放下紙巾, 轉頭認真地看了看電視機裡的女人, 冷靜評價道:“是挺漂亮的。”
徐酒歲看見自己捏著筷子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她並不知道自己自己的臉色也不好看, 本來就是大病初愈有點兒蒼白,這會兒浮起一絲絲不正常的紅暈……樣子看上去很可憐。
“羨慕人家長得高啊?”吃飽喝足的薄一昭懶洋洋地問。
徐酒歲不說話, 她心想:這大概就是放下碗罵娘了。
徐井年尷尬地說:“去年體檢好歹也一米六了的。”
說完就被徐酒歲狠狠瞪了一眼:收聲啊雷!電視機裡的小姐姐起碼一米六八,腿估計能到她的腰呢!
薄一昭坐在旁邊把姐弟倆小小的互動看在眼裡,不知道怎麼覺得挺好笑, 於是哼笑了一聲。
然後不出意外在桌子底下又被踢了一腳。
徐酒歲低下頭繼續數她的飯粒, 薄一昭也沒動彈, 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煙, 沒點,就捏在手裡,低著頭,看她吃飯……也沒再看電視機裡的“是挺漂亮的”女人一眼。
他用漫不經心地的目光打量麵前抱著碗扒飯的小姑娘。
其實徐酒歲是屬於那種恰到好處的嬌小,看著不胖其實身上肉還挺多,大概是因為缺乏運動肉又軟,一捏下去像是捏在一朵棉花上似的——
讓人生怕稍微用力就把她捏壞了。
那天把她拎小雞仔似的趕出門的時候薄一昭就發現了,那麼一團軟乎乎的玩意是個男人都招架不住……
還好她自己不知道這一點。
而且這對姐弟的眼睛都長得好,不管是矯揉做作還是真的可憐起來,都非常有說服力,明知道滿嘴鬼話,可能還會心甘情願被她騙。
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和彆人比那些有的沒的,就記恨上他說,她長相和性格不是他的菜了?
薄一昭看她用筷子戳自己給她夾的那塊豆腐,戳了幾下像是泄憤夠了才連帶著飯一塊兒扒嘴裡,腮幫子鼓鼓的,他唇角翹了翹。
“電視機裡的人的醋你也要吃?”
語出驚人。
徐井年震驚地看向薄一昭,差點拿不住手裡的筷子。
徐酒歲“噗”地嗆了下,腮幫子運動的速度明顯加快,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飯抓過裝檸檬水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口水,含糊道:“我高興,乾你什麼事!”
薄一昭笑了笑,不說話。
餐桌上又陷入一陣沉默,不過倒是不覺得尷尬……這時候的電視機裡倒是很熱鬨,上一期,喬欣大膽公開自己有喜歡的男人這一點讓人很驚訝,畢竟新一代宅男女神,如果單身可能會更受歡迎。
但是因為這樣完美的女人也有求而不得的男人,反而讓她好像更接地氣,人氣更上一層樓——
這會兒,喬欣再一次晉級成功,美好和諧氣氛下,台上的主持人正捏竄喬欣給喜歡的人打電話。
【此時此刻,想必我們喬欣肯定心情激動,並且想要把這份快樂第一時間和重要的人分享……我們的助理呢,快把喬欣的電話拿上來,我們要聽一聽讓她都求而不得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九重天神仙!】
台下的氣氛也很有煽動性,因為大家都覺得,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喬欣這樣的女人的……她現在又那麼紅,說什麼“求而不得”,可能隻是在含蓄而已。
從小學到大學,從大學到社會,從古至今大家就喜歡看這種當眾表白的戲碼……而且她喜歡的男人是個素人,猝不及防在這種場合接到電話的反應肯定也很有趣——
想想就真得刺激。
台上喬欣被慫恿得麵紅耳赤,高貴的女王走下神壇,步入玫瑰花園並摘下了自己的皇冠,她的助理一路小跑衝上台遞給她她的手機……
喬欣猶豫了下,握著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視裡響起了待接時冰冷“嘟”“嘟”聲。
電視外。
徐酒歲看著電視機,漫不經心地說:“這些人怎麼那麼無聊,好好的一個藝術綜藝搞得低俗。”
她話還沒落,桌子震動起來,她愣了愣看過去,發現是薄一昭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好像是有人打電話來……
在她看清楚來電人名字之前,男人的手已經將手機拿了起來,不動聲色地直接掛掉:“是同事,大概看這麼晚了還沒到多媒體教室所以問一聲。”
徐酒歲抬頭看了看他身後牆壁上的掛鐘,七點零五,晚自習七點半開始的。
等她回過神再去看電視機,裡麵喬欣的電話好像被掛斷了,那個萬眾矚目的男人居然沒接電話……氣氛有點尷尬,導播直接插了廣告進來。
徐酒歲愣了愣,瞪著電視機納悶:“我了個大艸,這年頭不知道好歹的男人怎麼成群結隊的出現啊?”
“彆罵臟話。”
坐在她對麵的男人微微擰眉,坐直了長臂一伸從她這邊拿過遙控器,直接換了個台,畫麵一切變倆男胖子站在台上講相聲,歡聲笑語的——
好了,這下世界和平了。
徐酒歲卻不理他了,低頭繼續認認真真地扒自己的飯……等她認真數完米,坐在她對麵的薄一昭還是很有耐心地坐在那裡,見徐酒歲瞥了眼自己手裡的煙草,他直接把還沒點燃的煙給折了扔進垃圾桶裡。
不抽了。
最近是有點超標。
男人站起來,順手把桌子上全部的碗收去廚房洗。
徐酒歲抓過遙控器,把電視台調回剛才的綜藝節目,又強迫症似的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鐘,都快七點十五了……抬腳踢了下徐井年,小聲地說:“你們要遲到了。”
徐井年“哦”了聲,站起來,對廚房裡剛放下碗的男人說:“老師,要遲到了,先放著吧。”
男人走出來的時候,袖子撈到手腕,手還是濕的——徐酒歲想到第一次跟他表白,他也是這麼撈著袖子狠狠地給了她屁股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