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車上,周拓行才問:“那人是誰?”
“鄭顯文,一個……”何川舟按著額側的太陽穴,說到一半忽然卡殼,一時竟找不到能準確形容他的詞語,定了定神,借用黃哥的原話描述:“一個很會畫大餅的人。”
鄭顯文的案子不是他們中隊負責的,何川舟沒見識過他的厲害。不過在分局其他同事的傳聞裡,這是個堪稱奇才的人,有著一張出神入化的嘴。
他能讓人心甘情願地為他掏腰包。即便是被他坑過一次的人,被他勾肩搭背的一頓忽悠,也可能腦子發熱,繼續為自己暴富的夢想買單。
按照何川舟師父稍顯誇張的說法,如果他自己是個搞傳銷的,知道有鄭顯文這麼一個人才存在,肯定三顧茅廬請他出山,從此做大做強,走向世界。打造新時代的鄭氏騙局不在話下。
隻不過鄭顯文這人,準確來說,不是搞傳銷的,說騙人其實也不大恰當。畢竟他雖然攛掇人投資,店麵確實是開起來了的。
可惜他所有的技能都點在了一張嘴上,沒有做生意的天賦,開一家店關一家店。又好吃懶做,不想打工,到處拉人合作。次數多了,在同鄉圈裡聲名狼藉。
可你要說他人有多凶殘嘛,倒也不是。
鄭顯文除了一張嘴給自己招禍以外,沒有過什麼暴力行為,平時對誰都和和氣氣,想找他幫忙,隻要不涉及錢的問題,都好商量。
何川舟認識他,是因為他被曾經的一個合夥人暴怒下打到輕傷入院,鄰居幫忙報了警。
當時鄭顯文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卻主動替對方把鍋給推了,說是自己不小心從樓梯摔下去骨折的。
黃哥說,就是這樣才更可怕。鄭顯文找人談心時,那是句句真情,字字懇切,不了解的很容易著他的道。
之前入獄,是因為他腦子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跑去給一家皮包公司當法人。
如今王高瞻剛出獄,身上有點存款,何川舟擔心他太久沒接觸社會,被鄭顯文給哄騙了,跟著瞎投資。
周拓行聽她簡短介紹了鄭顯文的輝煌過去,有點迷糊,怔怔地問:“他為什麼不找份正經工作?”否則早該發家致富了吧?
何川舟說:“這人不愛讀書,初中畢業就開始混社會,沒什麼文化,又習慣了遊手好閒。他要是願意找份正經工作,他媽也不會被氣死了。”
何川舟係上安全帶,說:“時間差不多了,先上班吧。”
·
黃哥剛到分局,就有人過來通知,說馮局找他。
進了辦公室,馮局剛掛完電話,見他出現,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過去說:“下午,市局的人會過來。你也挑幾個人出來。”
黃哥額頭青筋一跳,問:“乾什麼?”
馮局頭也不抬地道:“組個專案組。”
黃哥頓時氣悶道:“不至於吧?又不是什麼惡性殺人事件!指導督查一下就可以了,還要市局的人參與調查啊?”
馮局抬起頭,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邊緣,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你也知道,上次的輿論鬨得有多難看,雖然最後處理的結果還算不錯,可是萬一呢?韓鬆山的老婆人還沒過來,昨天晚上已經先向上頭舉報了,說我們分局裡有人跟韓鬆山不對付,她不信任我們的辦案水平。這架勢誰碰上誰不害怕啊?”
她這兩天著急上火,舌頭一舔上顎,嘴裡全是苦味。
“而且出了一次陶先勇的事,網友可能會站在我們這邊,接二連三地出事,可就不一定了。我們光自己心裡知道,沒用啊。”馮局見他麵色緩和了點,說,“這個案子,我們一定要儘快偵破。”
黃哥心裡頭憋著股邪火,不想說話,將文件拿過來,控製了下情緒,語氣還是略帶生硬地說:“我們也想儘快破案。”
馮局提了個時間:“三天可以嗎?”“三天?”黃哥克製不住,激動地叫出來,“這要是彆人也就算了,韓鬆山樹敵多少您是不知道啊!光是熱心群眾寫給我的名單就有一頁紙那麼多,我們人手就那麼幾個,核實排查總要時間吧?而且案發地點附近還沒監控,想要搜查,還得擴大範圍從一兩公裡外的街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