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說:“這樣啊。他16號下午到A市之後,一直沒有新的出行記錄,可能還在A市,也可能蹭彆人的車出去了。你是覺得他遇到危險了嗎?他平時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嗎?”
何川舟皺了下眉,沒有回答,隻關注到他說的第一句話,求證了一遍:“16號下午?”
她說著彎下腰,想看清對方的電腦屏幕。青年用鼠標選中示意,說:“對啊,他16號坐動車從D市來A市,晚上6點左右到的動車站。有問題嗎?”
何川舟是17號晚上才見到的他。在這期間,他沒回過家,那晚上是去了哪裡?
何川舟腦子有點亂,思忖片刻,麵不改色地搪塞道:“沒什麼。隻是比我想象得早一點,到A市後沒馬上聯係我。”
“何隊看不出來啊,您還會在意這個。”青年用餘光多瞄了她幾眼,忍不住笑道,“可能是年紀大了,不習慣跟人彙報行程吧。其實王熠飛24歲了,失聯才一兩天,也算正常。”
何川舟沒多解釋,收回視線,委托道:“麻煩你幫我關注一下,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
同事爽快應允:“行,我再幫你查查他的其他信息。不過這兩天有點忙,你可以明天下午過來找我。”
“謝謝。”
準備離開分局時,周拓行給她打來電話,說:“阿飛寄來一幅畫。”
畫是從D市寄來的,應該是王熠飛來A市前下的單。挺沉,不好搬動,何川舟直接開車去了周拓行家。
她在客廳把外麵的保護層撕開,發現王熠飛畫的是以前何旭擺在自己房間裡的一張合照。
那是在西區一家水上樂園裡拍的。
畫麵裡,何旭站在一片樹蔭投下的陰影中,幾步外,何川舟手裡倒提著一根冰棍,跟皮膚曬得發紅的周拓行一起站在蜿蜒的隊伍末端排隊。
三人向著鏡頭轉過臉。除何旭外,另外兩人都有點略顯意外的狼狽。穿著濕了大半的衣服,額頭布滿汗漬,因太陽光線過於強烈而睜不開眼,導致表情古怪,麵容間也隱約帶了點疲憊。
都沒怎麼笑,眼神卻很溫柔。
整個畫麵莫名充滿著朝氣跟喜悅。
拍照的時候王熠飛還不在,他跟眾人混熟後,才鼓起勇氣指著相框,很羨慕地問:“什麼時候可以再拍一次?我也想要。”
何旭答應他,等大家都有空的時候就再去一次。很可惜的是,後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王熠飛在這幅畫裡加上了自己,他站在何旭跟何川舟的中間,張開手臂,臉上流動著斑駁的光影,笑容明媚而燦爛。
周拓行見她看得出神,往她手邊放了杯水,問:“還沒有阿飛的消息嗎?”
何川舟搖頭。
周拓行坐到沙發上,斟酌著開口:“韓鬆山的案子呢?有進展嗎?”
何川舟平淡地說:“不歸我管。”
“為什麼?”周拓行頓了頓,把問題想深了,反倒不能接受,不高興地問,“他們是在排擠你嗎?還是懷疑你?陶先勇的案子也不是你負責的,你有什麼錯?覺得你好說話,就讓你退一步?”
何川舟看他忽然生悶氣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把畫平放到桌上,說:“不大一樣。韓鬆山的老婆向上麵投訴了,敏感時期,馮局不想落人口實。”
“投訴就行?”周拓行的語氣裡充滿了譴責,麵色不善地說,“那如果我也投訴呢?”何川舟被他的奇妙想法給逗笑了:“你想乾什麼?”
周拓行說得義正辭嚴:“公民的權力是平等的。”
他為這件事情感到煩躁,很快坐不住,換了個姿勢,彎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拿著手機搜索答案。
何川舟緊貼著他坐下,看他在信息框內輸入“雙方都投訴公安機關會怎麼處理?”的問題,翻了兩頁沒找到合適答案,打算直接聯係律師詢問。
何川舟搶過他的手機,摁滅屏保後放到邊上:“請問,你要以什麼身份提起訴求?”
“熱心市民。”周拓行聲音低沉,“這也不行?”
何川舟佯裝思考了下,一本正經地說:“可以,不過警察家屬的話就不大合適。”
周拓行愣了下。
何川舟教育道:“不要給警察添麻煩。”周拓行安靜下來,周身的怒氣頓時消散,端過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過了好一會兒,才大度地說:“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事。”
何川舟忍著笑意道:“謝謝你的諒解。熱心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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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下旬的天,一旦連著放晴,熱氣就從四麵八方冒了出來。隨著葉片的綠越發深濃,氣溫也急速上升。
第二天早晨八點半,空氣裡殘留著微末的朝露水氣,街上正是水泄不通的時候,江平心的班主任帶著她來到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