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公裡遠,直到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消去了點,兩人坐在小花壇邊的石階上休息。
沉默了一路的王熠飛扯出一個笑臉,扭頭跟他抱怨說:“我好喜歡那個兩人跳舞的玻璃擺件,沒有了。”
“啊……”王高瞻訥訥地張著嘴。因為那個擺件太沉太重,又摔斷了一個角,他隻想趕緊帶著王熠飛離開,著急之下扔進了垃圾桶。
他愧疚地道:“等晚一點我去撿回來。”
王熠飛笑容牽強,說:“算了。我再買一個。”
過了會兒補充道:“不是現在,我們沒有地方放,所以不要撿了。”
王高瞻拎過袋子,透過開口查看裡麵的東西。兩手顫巍巍的,擺弄著幾個東西位置。
王熠飛握住他的手腕,說:“彆看了。”
王高瞻愧疚地說:“爸爸給你惹麻煩了。”
“沒關係的。”王熠飛脫口而出,“我習慣了。”
王高瞻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落寞。他斟酌再斟酌,還是腦子發空,說不出一句話。
王熠飛卻跟他說:“對不起。爸爸。”
“是我招惹了韓鬆山。我在公司指責他,讓他丟臉,他才要報複我。”王熠飛說,“他本來都沒有認出我。”
王高瞻抬頭看著他,隻能順著說了一句:“沒關係。”
空氣沉凝。
王高瞻眺望遠處,王熠飛抓著他手腕的觸感讓他產生一種錯覺,其實手上的鐐銬還沒有解開,他沒有獲得展望未來的特赦。
“爸爸,我可以問你嗎?”王熠飛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到底為什麼要殺人啊?”
王高瞻練習過無數次的自我剖析,想把原委跟心情一一向他告知,一直等著他開口詢問。
雖然此刻的時機不大合適,不是在四下無人的地方,無法沉下心麵對麵交談,他還是不經思考,熟練地說出經過。
內容在經曆了十幾年的打磨後,沒有了戾氣或怨恨,也削去了各種自我辯解。他克製地掩蓋住過程裡的惡意,想以此阻止痛苦傳遞給傾聽的人。
他的妻子在路上被人侵犯,幾個人施暴,一個主謀負責拍照。因為主謀是未成年人,受到的懲罰很少。
後來妻子忍受不了精神傷害自殺了,主犯毫無悔改的意願,他聽到對方的挑釁,於是動手殺了人。
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王熠飛的表情變得悲傷。
王高瞻用近乎喃喃自語的聲音說:“我猶豫過,不要這樣,我還要照顧你……但我是先成為她的丈夫,我應該保護她,所以我做不到。”
王熠飛聽完,說了聲“哦”,隨即伸手抱住他,抱得很用力,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抽噎著又堅定地說:“爸爸,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他當時是這樣說的,可是到了第二天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