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瞻敷衍地說:“我沒找他。”
“少來,我在附近看見你好幾次了,剛才見到韓鬆山還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彆跟我說眼花。”鄭顯文湊近了,神秘地告訴他,“他明天就回A市了,這次隻是來拿個文件而已。你在他公司門口等,等不到的。”
王高瞻回頭看他一眼。鄭顯文又問:“看新聞了嗎?”
王高瞻拿出手機,照他說的搜索韓鬆山跟光逸的新聞。
他入獄前做的就是相關行業,雖然相關法規經過數次修改變更,但眼光跟專業判斷的能力還在,根據財經號透露出的信息,很快確定這些猜測是完全可行的。
鄭顯文自我調侃了句:“這算盤如果成了,他能輕輕鬆鬆掙幾個億。像他們這種人,來錢真快對吧?靠一張嘴就行。我當時也想成為像他這樣的人,可惜失敗了,後果就是牢裡蹲。”
王高瞻想說這還是有很大區彆的,企業收購沒那麼簡單,又實在不想跟他解釋太多專業名詞。將手機裝回兜裡,抬起頭直勾勾地回視他,用眼神詢問他要做什麼。
鄭顯文收斂了點不正經的笑意:“你要回A市嗎?”
王高瞻自己都不清楚他有什麼地方可去,世界對他而言過於龐大,他在悵惘之中浮沉,沒有任何目標。
唯一能撐得上是願望的,就是王熠飛可以開心。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鄭顯文自認為讀懂了他的心思,上手與他勾肩搭背,“王哥,帶我蹭口飯吃唄。”
何川舟打斷他的敘述,狐疑問道:“他想讓你乾什麼?”
王高瞻猶豫了下,搖頭說:“沒有。”
鄭顯文這人油嘴滑舌,可實在不像是有什麼壞心腸。他沒有高等學曆跟專業知識,卻能在親友圈無往不利,讓人屢次自願為他注資,除卻卓越的口才,更關鍵的是察言觀色的本事。
王高瞻說不清那種感覺,隻覺得鄭顯文跟在他身邊,縱然滿嘴都是些離譜的謊話,卻是真心為了他好。
他離開王熠飛後那種錐心似的空寂,那些不正常的、瘋狂的想法,都在他喋喋不休的絮叨中奇異地得到了治療。
可能是他太寂寞了,鄭顯文的出現就變得恰如其分。
坐在後排一直沒有出聲的周拓行忽然插了句:“他怎麼不去給老年人賣保健品?”早八百年該發家致富了。
何川舟莫名覺得這句話有點好笑,解釋說:“鄭顯文有種奇怪的職業道德,他說自己不乾這種事。”
王高瞻小幅度地轉了下頭,用手背擦拭側臉。
淚水乾了之後,麵皮有點緊繃。
他張開嘴,有什麼想補充的,遲疑在麵上一閃而過,又被他按了下去。
何川舟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捕捉到那抹欲言又止的微妙,給他遞了幾張紙,不動聲色地問:“他沒跟你談什麼生意嗎?”
王高瞻身體往前傾了一下,按住自己的膝蓋。明明也不算年老,可背總是習慣性彎著,兩鬢頭發花白,臉上帶著深重的倦意,習慣將自己在世俗的眼光中藏起來。他接過何川舟手裡的東西,低下頭擤鼻子,沒有馬上說話。
黃哥從江平心家裡出來,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轉身在四麵環顧一圈,撥通張隊的電話。
“小祖宗招了。”信號接通後,黃哥長舒一口氣,一股腦複述出來,“江平心那天晚上確實去了岸邊,不過隻去了一次,看見的人是鄭顯文。對方穿著身血衣,渾身濕噠噠的,頭上還戴了個帽子。”
鄭顯文認出了江平心,衝她笑了一下,說:“回去吧。”
江平心嚇得一路狂奔,回到家冷靜後才想起來,對方可能是鄭顯文。
她本來想報警,可臨了又猶豫不定,抱著手機坐在門口守了半宿,生怕鄭顯文過來找她滅口。
第二天大早,她又去了一趟河邊,這次在草叢裡看見一個臥倒的人影。
“王熠飛應該是看見韓鬆山被拋在河裡,受刺激發病暈了過去,躺在草叢裡。江平心以為他死了,過去查看,被正好醒過來的王熠飛一把抓住了腳踝,嚇得夠嗆。”
黃哥哭笑不得,撓了把頭發,無奈地說:“這兩個人吧,一個決心要頂罪,一個也不希望鄭顯文再去坐牢,一拍即合決定竄供。本來說好了給王熠飛一天時間去見見A市的朋友,17號晚上江平心就主動報案說發現死者。結果江平心不忍心,憋住了沒報警。一直到報案人發現屍體,警方開始大麵積走訪,問到她了,她才說出來。”
張隊若有所思地應了句:“這樣啊。”
黃哥回頭看了眼,確認沒人,壓著嗓子頗為怨念地道:“這次不能再假了吧!”
張隊的聲音也輕了些,用手擋住揚聲器,說:“我現在在鄭顯文家門口。待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