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了下,偏頭看向何川舟,表情中頗感意外。
何川舟再次伸手去扶她,女人遲疑了會兒,這次跟著站了起來。
幾人走到牆邊,在空座椅上坐下。
何川舟問:“您有您女兒的照片嗎?”
女人從斜掛著的小包裡摸出一張照片,兩手捏住邊角,頗有種畢恭畢敬的忐忑,調整好方向朝何川舟遞了過來。
上麵是個紮長馬尾的女生,穿著件藍白色的條紋短袖,站在一所高中門口,對著鏡頭比出很常見的剪刀手勢。
照片中間部位已經褪色了,導致人物麵容有些模糊。不過依舊可以看出是個清秀文靜的小姑娘。
“這才十幾歲吧?”何川舟變換著角度看了一會兒,遞給一旁的黃哥,“這照片也有點年頭了,都褪色了。您不是說您女兒失蹤還不到4年嗎?”
“這是她高中畢業時候拍的,得有……八^九年了吧。”女人兩眼一直盯著照片,用手指著說,“她不喜歡拍照片。可是她長大後不化妝的樣子,我就隻有這一張。”
“那你有她化妝的照片嗎?”何川舟說,“我要時間最近的。”
女人說著“有”,重新把手機拿出來,對著麵板笨拙操作,翻了半天,終於將相冊裡的圖片找出來。
“這是她回家看我的時候,我偷拍的。”女人生怕二人說出點什麼,喋喋不休地解釋道,“她雖然妝化得比較濃,但絕對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會做那種不三不四的事情。你們不要誤會。”
黃哥對她這一段明顯飽含偏見的邏輯想評價一句,一瞥她慌亂的神情,又覺得算了。
還好徐鈺不在,不然等人走了又得鬼哭狼嚎個把小時,借故敲詐他們一頓大餐。
何川舟將手機放在兩人中間。
照片角度拍歪了,她傾斜過手機,放大細節。
被拍的女生坐在窗戶前的一張藤椅上,低著頭玩手機。
她原本的長相是偏向清純幼態的,所以化妝時刻意往成熟的風格靠。但並不像女人說得多麼花裡胡哨,頂多隻是口紅塗得深一點,眼影顏色亮一點,還是比較日常的妝容。
女人在一旁補充細節:“她高中畢業後就去外麵打工,偶爾隔幾個月會回來看我一次,給我帶點錢。後來過了幾年,人慢慢變了,就是這種,扮得特彆彩。她說是因為在城裡習慣了,大家都化妝。村裡的人傳謠言說她是在外麵賣的。我真是呸他們家的!我女兒那麼乖,怎麼可能做那樣的工作?就是因為他們嘴巴多、嘴巴賤,我女兒後麵回來的次數就很少了!她人什麼時候丟的我都不知道!”
何川舟一心二用地聽著,將照片放到最大,端詳許久,覺得女生的五官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可是想不起來。
偏頭去看黃哥,發現黃哥的視線瞥向彆處,眼神中也有相似的遊離,正在檢索自己的記憶庫。
女人的敘述沒什麼邏輯性,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眼看著要開始回顧她女兒的童年往事,何川舟打斷她道:“您先給我說說沈聞正。”
女人聲音卡住,思忖了片刻,才整理好語言:“那時候我女兒放假回來看我,她在玩手機,我去給她送點水果,站在她身後看見了。應該是對方給她發的照片,她跟那個誰靠在一起,對方抱著她的肩膀,臉都快貼上來了。她發現我過來,趕緊把手機關了。我問她那個人是誰,她說是她老板。我說老板也不能這樣啊,老板是不是在欺負她?她說沒有,而且她馬上就要辭職了。我想再問她就跟我生氣。”
她朝何川舟的位置靠過來,抓住何川舟的衣袖:“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前幾天新聞鬨得很大,村口閒聊的人給我看了眼什麼沈的圖片,我第一眼就覺得真像!”
何川舟說:“也就是說,您也不大肯定對方是不是沈聞正。”
“真像!”她焦急地再三強調,“真的太像了!”
何川舟覺得她當時隨意一瞥的印象未必有那麼深,隻是女兒失蹤了三年,而她沒有任何線索,潛意識中希望沈聞正的案子能幫她找出女兒的下落,於是堅定地抓著這個細節不放。
不過她的執著或許是對的。
“我記得在哪裡看過這個人的照片了。”何川舟按下黃哥握手機的手,表情肅然,眼神中透出一絲銳利,一字一句地道,“朱淑君,江靜澄以前的同事啊。”
女人連連點頭:“對,朱淑君!以前想叫淑女,村裡老師說太難聽了,改了一個字。”
她發不出“sh”和“j”的音,所以之前說名字的時候兩人都沒聽懂,以為是什麼“曾”。
黃哥恍然大悟,拍了下腿。
“江靜澄是在15年12月的時候自殺的,那時候警方想找朱淑君問口供,已經找不到人了。那她失蹤不是快三年,而是快三年半了啊。”
兩人一起扭頭看向女人,女人被他們的氣勢嚇得往後一縮,嘴唇翕動,茫然道:“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