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知新跟同事一起下樓提外賣。剩下的人留在房間裡,抓耳撓腮的,顯得有些局促。
這或許是老一輩人用來表示討好的方式,希望他們能多上心。但是一來,他們這個職業對於食物比較謹慎。二來,這本身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憑白送來的這頓飯,叫他們有些難以招架。
尤其是想到朱媽媽今天為了省3塊錢的公交費,背著包一路從客車站走到他們分局。就算早晨的溫度比較低,到地方也出了一身汗。晚上卻要為他們花幾百塊錢點宵夜。不管是什麼山珍海味,味道都該是泛苦的了。
邵知新愁眉苦臉地下去,沒多久又興高采烈地回來,人還沒進門,手已經把袋子裡的東西掏出來了。
裡頭都是些蛋糕、披薩、燒烤之類的東西。不像是朱媽媽會點的食物。
袋子外麵沒係外賣單,應該是商家自送,拆開後裡麵有,看號碼多半是周拓行點的。
“嚇我一跳。”邵知新安心地拍拍胸脯,“小周同誌果然是我親哥!”
同事一窩蜂地湧上來,亂七八糟地嚷嚷著讓何川舟幫忙謝謝熱心市民。
人在喊姐夫,人不在喊熱心市民。這幫沒紀律的家夥真是一群收買不了的白眼狼。隻有黃哥看得肉疼,以過來人的身份對著何川舟教育:“敗家啊!這多少錢都不夠你們花的。下次記得管管他,讓他在對麵的小吃店裡買買就行了。這種不會理財的對象,還是得你管錢!”
徐鈺激動叫道:“黃哥!你不能讓身邊的人都變得跟你一樣摳!小新已經被你帶壞了,儘得你的真傳!”
黃哥衝她吼:“你懂什麼!”
何川舟被他們吵得頭疼:“趕緊吃你們的吧,吃完繼續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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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8點左右。何川舟抽空睡了幾個小時,洗了把臉驅車趕往孫益姚所在的小區。她沿著保安指明的方向,從景觀湖的橋上走過去,恰好看見孫益姚抱著孩子在小涼亭裡跟鄰居寒暄。說話間,視線餘光朝她的方向瞥來,大概是認出她了,臉上笑容陡然僵硬,立馬轉身離開。
何川舟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就見孫益姚步履匆匆地穿過小道,小心調整著抱孩子的姿勢,騰出一隻手,從兜裡摸出門禁卡。
不過沒等順利開門,黃哥就從側麵截住了她的去路。
孫益姚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何川舟身上,被黃哥突如其來的出場方式驚了一跳,炸毛般地朝後退開。
黃哥熟練從口袋裡摸出證件,見她懷裡的孩子是睡著的,壓低聲音道:“跑什麼?跑得掉嗎?不用拉拉扯扯地讓彆人知道我是警察吧?”
孫益姚收緊手臂,過重的力道使得懷裡的嬰兒閉著眼睛發出一聲哭腔,嚇得她趕緊鬆開,低頭安慰了幾聲,才重新把孩子哄睡。
她眼神朝遠處散亂地飄動,避開黃哥的視線,做著沒必要的掙紮:“我可以不配合你們調查吧?你們昨天來一次,今天又來一次,已經影響到了我的正常生活。再這樣的話,我要投訴你們!”
何川舟從後麵靠近,聽見她虛張聲勢的發言,輕笑道:“你確定嗎?”
她冷笑時臉上的肌肉是生硬的,配上深邃幽暗的眼神,從略高處半闔著眼皮往下看,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嚴。
“你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申請強製傳喚,並通知你的家屬。隻要你行端坐正,我們會真誠地向你道歉。”何川舟平鋪直敘地說完,尾音一揚,挑眉看著孫益姚,“不用我特意提醒你吧?知道今天為什麼要換我過來嗎?”
何川舟在調查江靜澄的案子時見過她幾次。雖然隻有寥寥幾麵,卻讓孫益姚印象深刻,本能的有些發怵。
她沒再說什麼,越過黃哥開了一樓的玻璃門,在前方領著他們上樓。
進了電梯,孫益姚將自己縮在角落,黃哥見她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對著裡麵的鏡子打量自己的臉,與何川舟耳語道:“我們怎麼那麼像反派啊?”
何川舟給他遞了個“無聊”的眼神。
孫益姚家裡沒有人,她先生應該是上班去了。
進門後,她徑直去臥室把孩子放下。何川舟停在玄關位置,緩緩將客廳環視一圈,等人出來,才換下鞋子,在沙發的扶手旁落座。黃哥則坐在另外一邊。
孫益姚拉上雙層窗簾,房間光色驟然暗了下來,可視範圍的收窄也稍稍遮掩了何川舟審視她的刺人目光,這似乎給她帶來少量安全感。
她坐到離何川舟最遠的地方,兩手交握擺在小腹前,用狀似鬆快的態度問:“你們還想問什麼?”
何川舟仍是直直看著她:“說說你跟朱淑君的事。”
孫益姚不耐地道:“我昨天……”
何川舟打斷了她:“彆說你們不熟。你把朱淑君騙進會所,靠她賺分成的時候,可沒說不熟。”
孫益姚閉上了嘴。
“想明白了再說,我耐心有限,不喜歡聽人說謊。”何川舟架起一條腿,與孫益姚的戒備相比,更有種從容的閒適,“當然,如果你更喜歡分局訊問室的環境,我也可以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