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柳玉茹握著蘇婉的手,沉聲道,“我出嫁之後,芸芸會替我照顧您。”
蘇婉看著走出來的姑娘,她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生得清麗非常,柳玉茹給她稍作打扮,看上去立刻便像哪戶大家千金一般。
蘇婉呆呆看著芸芸,幾乎是看見姑娘麵容的片刻,便想起了柳宣書房中一幅畫。
柳宣是真心實意愛過一個姑娘的,隻是聽聞那姑娘去得早,剛過及笄便身患惡疾去世,柳宣念了一輩子。
她也好,張月兒也好,都與那畫中人極為相似,而這芸芸,更是有了一張像足了那女子的臉。
蘇婉立刻明白過來柳玉茹的意思。
“母親,之前我將芸芸打發在外院,一來是不想和張月兒結仇,這麼些年,我們也相安無事過著,二來也是怕你難過。可今非昔比,我如今要走了,您一個人在府中,我放心不下。”
“我明白。”蘇婉應聲開口,若放在以前,她心中或許還有幾分難過,然而此時此刻,她看著女兒的麵容,她伸出手,握住柳玉茹的手,應聲道:“我都明白。你就將她留在我這兒,明日我會裝病讓你父親來看看我。”
三人商量了一陣子,等到夜深,柳玉茹這才走出房門。她走到庭院中,想了想後,她終於道:“印紅,你等一會兒去打聽一下,今日聘禮到底有哪些東西。”
像顧家這樣的人家,下聘時會有人專門念報禮單上的內容,隻要在院中就能聽見。印紅應了聲,便找人打聽了一下,等夜深些,她便回來同柳玉茹報了內容,柳玉茹聽完後,抿了抿唇,立刻道:“印紅,你找幾個靠得住的人,立刻去賭場找顧九思,若是找到了,就給我傳個信。信我寫給你,讓他把地契改成我的名字。”
地契的轉讓需要得到官府的紅印,顧九思家下聘來得太快,不可能這麼快拿到官府紅印,應當隻是將鋪麵寫入了下聘禮單,這是這份聘禮中唯一還沒拿到柳家、又極為值錢的東西。為了防止顧家把地契的主人寫成柳宣,她需得趕緊。
印紅得了這話,有些猶豫:“小姐,這樣做,會不會讓顧家看不起?”
“你以為顧家不知道我們家的事兒嗎?這揚州城誰不知道?你看,葉夫人也好,顧夫人也好,來了誰又問過我母親一句?不就是都知道,柳家妻不如妾,我母親根本說不上話嗎?”柳玉茹苦笑起來,“我早就是個笑話,又怕什麼丟臉?”
“小姐……”
“你也彆擔心了,”柳玉茹歎了口氣,“我讓你傳話,便是我有把握,顧九思本性不壞。”
哪怕看上去張揚跋扈了些,可是他送她胭脂這事兒,她就知道,這是個好人。他是個護短的人,心裡也沒個什麼規矩,既然他讓顧家來求娶,必然也是對她有幾分心意的,這話告訴他,他頂多不過日後笑笑她罷了。
印紅想了想,覺得柳玉茹說得也有道理,於是等柳玉茹寫了信,她連夜使喚了幾個熟識的家丁出去找人,清晨時分,家丁就把人找到了。
這時候顧九思已經在賭場裡賭了一天一夜,他輸得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踏著晨光打著哈欠往家裡走。走了沒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顧九思有些莫名,上下打量了那家丁一眼,打著哈欠道:“你今日若說不出個攔著我的由頭,就彆怪我打你。”
“顧公子,”家丁把信交給了顧九思,認認真真重複印紅的話,“我家小姐說了,既然有心成為夫妻,就勞煩公子多護著她些。”
顧九思聽得莫名其妙,他展開信,一麵看信,一麵皺著眉道:“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是不是找錯人了?爺是顧九思,什麼夫妻不夫妻的……”
話沒說完,顧九思突然察覺有些不妙,他看了看信的內容,又想起來自家老爹的作風,立刻抬頭道:“你家小姐是誰?”
“柳家大小姐……”
“柳玉茹?!”顧九思提高了聲調,家丁看著顧九思的反應,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顧九思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咬牙道,“好……好得很。”
說著,他就要往家裡衝,家丁忙攔住他,著急道:“顧公子,地契……”
“地什麼契!這種婚事都答應,你家小姐腦子有病啊?!”
說著,顧九思一把推開他:“再攔著我,爺就打斷你的狗腿!”
這麼一喝,家丁也不敢再攔了,隻能看著顧九思氣勢洶洶往回家的方向衝,一麵衝一麵道:“這個糟老頭子,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嗎?!”
家丁是在搞不清顧九思的意思,隻能一路回了柳家。印紅守在家門口,見家丁回來了,忙同家丁道:“怎麼樣?顧公子怎麼說?”
家丁漲紅了臉,沒好說話,印紅焦急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顧公子……顧公子說,”家丁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腦子有病……”
印紅將這家丁的話原原本本送到了柳玉茹的耳朵裡。
柳玉茹喝著茶,氣得手抖。
印紅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看著柳玉茹,有些慌亂道:“小姐,您也彆把自己氣壞了,先想想其他辦法。顧公子看上去也太不靠譜了,要是夫人這邊沒把您嫁妝搶到手,到時候嫁到顧家,您怎麼辦?”
“有病……”柳玉茹顫抖著手,咬牙出聲,印紅有些迷茫:“小姐?”
柳玉茹終於忍不住了,她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和風度,猛地將茶杯摔在了地上,怒喝出聲:“顧九思他全家都有病!”
她算是搞明白了。
顧家這一家子,老的沒搞清楚情況就敢來下聘;
小的瞎說話惹事,整天就知道賭錢,婚姻大事一無所知。
拿著彆人的婚姻當兒戲,上上下下沒一個靠譜。
有病,全家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