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8兩章有修改】
趙家的錢完完整整送了過來,這件事做完, 整個望都富商戰戰兢兢。
望都暗潮流湧, 所有人都做著最壞的準備, 一麵清點白銀, 一麵四處聯絡。
虎子把每日這些富商行動的路線交來給顧九思, 顧九思暗中給了虎子錢,虎子如今幾乎是整個望都流浪漢的頭。顧九思看著這些富商的行跡, 皺了半天眉, 歎了口氣道:“明了了, 多多幫我看著些夫人。”
柳玉茹對這一切也有察覺, 她先是無形中發現自己身邊的乞丐流民多了些, 每日都跟著,似乎是在放哨。
於是她咬了咬牙, 花了錢聘請了幾個人來做了保鏢, 同時時時刻刻打聽著城中的動向。
她的生意越發好起來,柳玉茹就每天加大了出貨量,在不遠處的安陽又開了一家分店, 她時不時往來於安陽和望都之間, 每天忙著店鋪的事兒。她有時忍不住問顧九思:“範軒和周高朗怎麼個謀劃,如今還不給你消息嗎?”
顧九思應了一聲,隨後道:“他們或許還在想吧。”
範軒和周高朗商量了很久,過了將近十幾日, 他們終於才給了顧九思消息。
那天是範軒親自來的,他同顧九思將他的計劃再確認了許久, 將所有條理都理順後,終於道:“你這個法子太險,但的確是個辦法。你可以在望都想試一試。若是望都可以,那我們就推下去。”
“是。”顧九思舒了口氣,這個結果,已經比他原先想的要好得多。
“不過,這個法子既然試行下去,望都必須要有成效。今年年底,望都交上來的稅賦,必須滿這個數。”
範軒提筆落了一個數。
兩百萬。三十萬石糧草。
大榮一年稅收八千萬兩白銀,十萬士兵一月糧草需三十萬石。
顧九思靜靜看著這個數,範軒放下筆,淡道:“我需要這麼多銀子,你若是能籌齊,你用什麼辦法我不管,望都我交給你,你放手去乾。整個望都,兵防財政,我統統交給你,若你能成,”
範軒抬眼看著顧九思,神色鄭重:“戶部當有你的名字。”
顧九思抿了抿唇,過了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道:“下官明白。”
送走了範軒,顧九思站起身來。
他已經早早準備好,就等著範軒這一句話。範軒前腳剛走,他後腳立刻造訪了望都各大世家。
如今方才是九月,距離年底還有三個月,而如今望都稅收不過二十萬兩,加上趙家捐出來的,也不過二十五萬。
顧九思最先造訪的是姚家,姚家是望都商家大頭,在望都土生土長,家中子弟遍布望都官場,便就是範軒,也要給幾分薄麵。
顧九思上門之後,姚家態度倒也不錯,顧九思將他的想法給姚家說完,姚家猶豫了片刻,終於道:“我明白顧大人的意思,”他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顧大人為我等費心了。”
姚家開了頭,後續顧九思還沒上門,就有幾家陸陸續續上前來,買了顧九思的“幽州債”。
顧九思將一百七十五萬的債分成兩份,其中一百份長期債,這些是強行要求商家購買的,幽州一共近一百戶商家,根據家中財力情況購買。而剩下七十五萬短期債,則被顧九思放在了市麵上去,公開售賣。
他專門在府衙裡開辟了一個房間負責賣“幽州債”,短期幽州債沒有購買的限製,一文錢也能買,前三個月購買的人,不僅利息高,而且介紹親友過來,親友的一部分利息也會放在他的賬上。
這樣一來賬變得特彆麻煩,顧九思不得不專門找一個人來打理這些賬。
柳玉茹瞧著,便領著人先在顧九思那裡坐著理賬。
第一個月人不算多,柳玉茹一麵理賬,一麵摸索著提高效率的方法。她將所有人給了牌子、紙契和編號,分類記錄在檔。
柳玉茹管著短期債,顧九思就每天跑去商家那裡說服他們買長期債。
半個月過去,柳玉茹的短期債賣得不多,大多是一些無聊的小百姓拿個幾文錢來買著玩。而顧九思在最初幾家交完之後,也啃上了硬骨頭。
梁家背後是幽州軍係的人物,所以無論顧九思如何說,他們都假裝聽不見。
顧九思第三次上門時,梁家的大公子用著純正的幽州話,不耐煩道:“你這個揚州的鄉巴佬怎麼就聽不懂人話?你要錢是吧?你再給我找麻煩,我讓你小命都沒有!”
這樣的話自然是嚇不到顧九思的,隻是他也察覺用軟的,對於梁家來說可能不太有用。
他夜裡回了家,在床上輾轉反側。柳玉茹見他睡不著,便拉著他的手道:“郎君莫要憂慮了,”她溫和道,“你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總該有點鐵血手段。”
顧九思抿了抿唇,柳玉茹靠在他胸口,輕笑:“我知道你心軟,你若當真心軟,就再歇歇。再過些時日,第一個月的利息發放到百姓手裡,短期的債就會賣起來了,我給你想辦法。”
顧九思沒說話,他看著靠在胸口的姑娘,他心裡動了動。溫香暖玉在懷,他自然是會有其他心思。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這種心思起來,他就覺得被什麼壓下去,他覺得有些齷齪,他更享受柳玉茹這麼靜靜靠著他,他內心平靜又溫柔、明亮又清澈的那種平和。
於是他抬手抱著她,過了許久後,他歎息了一聲:“罷了,我明日再想想辦法。”
第二日他再上了梁家,梁家便乾脆關了大門,顧九思在門口站了許久,有些無奈,終於是回了縣衙。
他新上任,除了催錢,還有許多條例要修,於是他又在府衙了忙了一天。等到下午時分,陽光暖洋洋落在屋裡,他突然感覺有些心悸,抬頭看向窗外搖晃著的草木,有些恍惚。
片刻後,黃龍從外麵匆匆忙忙趕緊來,焦急道:“大人,不好了。”
顧九思抬眼,有些茫然,就聽黃龍道:“夫人去安陽的路上被人劫了!”
顧九思的筆微微一顫,墨落到紙上,染開一片惶恐。
柳玉茹在安陽開了新店。
她本來是不打算出遠門的,但是新店開起來了,終究還是要去看一趟,於是她特意請了鏢局的人,又帶上了許多壯漢,這才上了路。
她挑的是白日,想趁著大白天匆匆打個來回,至少摸清楚安陽的情況。
誰知道哪怕是這樣周全的部署,對方卻是完全不懼,從山上幾十個莽漢打馬下來,和鏢局的人一陣廝殺,人仰馬翻之後,隻留柳玉茹和印紅兩個女子在馬車裡。
印紅瑟瑟發抖,柳玉茹臉色發白,但也是故作鎮定。她捏緊了自己的衣裙,強作冷靜道:“諸位壯士若是求財,在下馬車上並無太多,不如讓在下派人去取。”
聽到這話,所有人大笑出聲,一個男人用刀挑了簾子,看了進來。
柳玉茹抬眼看去,對方看上去二十不到,長得頗為英俊,帶著一種北方人獨有的陽剛爽朗,一條刀疤從臉上貫穿,讓他英俊的麵容顯得有些猙獰,看得滲人。
“喲,”對方轉頭同身後人道,“是兩個女的,咱們收獲不小啊。”
印紅和柳玉茹聽得這話,頓時臉色煞白。對方伸出手來,先去拖印紅。印紅尖叫起來,柳玉茹一把拉住印紅,印紅又踹又踢,一麵哭一麵驚恐叫道:“夫人救我!救我!”
柳玉茹顫抖著手,沒有翻開印紅,那壯漢嗤笑出聲,猛地用力,就將兩個姑娘直接扯了出來。
柳玉茹和印紅從馬車上被拖著摔下來,周邊人騎著馬,開始圍著她們轉。
這種被徹底包圍的感覺讓兩個人心生絕望,隻是柳玉茹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她抓著印紅的手,顫抖著聲道:“莫怕。”
那刀疤男人聽到這話,嗤笑出聲來,他一把攔上柳玉茹的腰,在柳玉茹驚叫聲中,將柳玉茹扛到肩上。
“夫人!夫人!”
印紅尖叫著撲過去,旁邊另一個男人將印紅一把扯到懷裡,所有人吹起口哨,那刀疤男將柳玉茹往馬上一甩,隨後就帶著人、夾著馬領著柳玉茹進了山裡。